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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胡尚锋踢开脚边一个空罐头盒，金属滚动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走到墙边一个覆盖着防尘布的设备前，猛地将其扯下，露出下面一个结构复杂、带着多种指示灯和能量导管的金属平台。 “理论课暂时到此为止。”他拍了拍那机器，发出沉闷的响声，“今天来点实际的，让你切身感受一下‘干活’是什么滋味。” 他启动装置，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平台中央投射出一片扭曲的光幕，迅速扩张，形成一个约莫十平米大小的半透明能量场域。 场域内的光线立刻变得晦暗、压抑，空气似乎都粘稠了几分，虽然被严格限制在极小范围内，但顾溟站在场外，已然感到一丝呼吸不畅，体内灵智的自然恢复速度仿佛陷入了泥沼。 接着，胡尚锋从一个密封的、刻满符文的金属箱里，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镊子夹出一团……东西。 那东西很难用语言准确形容。 像是一小团不断蠕动、试图挣脱束缚的浓郁阴影，又像是一缕具有生命的、腐败发黑的烟雾。 它没有固定形态，边缘不断消散又重组，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本能反感的气息。这就是“埃”级灾魇，处于极度虚弱状态，被限制了绝大多数活性。 “进去。”胡尚锋朝那模拟黯蚀场扬了扬下巴，“戴着你的灾面。感受一下，哪怕是最弱的家伙，在它的主场里是什么感觉。” 顾溟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灰白色的面具扣在脸上。 熟悉的冰凉感渗入皮肤，稍微隔绝了外界直接的精神压迫。他迈步踏入能量场域。 嗡—— 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压力骤增！虽然被大幅削弱，但这模拟的黯蚀场依旧让他的胸口发闷，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灵智的流动变得滞涩，恢复几乎停滞。而那团被投放在场中央的、虚弱蠕动的“埃”级灾魇，似乎感知到了活物的气息，本能地、缓慢地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来，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微弱污染波动变得更加清晰。 顾溟强迫自己冷静，集中精神，尝试凝聚【瞥见之视】。 过程变得异常艰难，在黯蚀场的干扰下，灵智的调动像是逆水行舟。 卡片凝聚的速度明显变慢，消耗却增大了不少。终于，卡片虚影在他手中艰难成型、凝实。 顾溟五指收紧，调动灵智注入卡片之中，随着那熟悉的卡片表面的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纹路骤然亮起微弱的、不祥的、仿佛血液般暗沉的红光。 随即，整张卡片发出“咔嚓”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黑色水晶被无形之力碾碎般的脆响，瞬间化作无数闪烁着幽微光芒的黑色碎屑，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流逝、消散无踪。 就在卡片碎裂消散的刹那间！ 那冰冷至极、尖锐无比、却又无比清晰的洞察力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暗能量般强行涌入他的视觉神经，蛮横地冲刷过他的整个大脑皮层。 透过【瞥见之视】的加持，他看到的景象更为清晰，也更为诡异。 那团蠕动的阴影内部，有一个极其黯淡、几乎要熄灭的能量核心在微弱搏动，周围环绕着混乱不堪、毫无规律的污秽能量波动。 “别光看着！”场外传来胡尚锋的声音，“用我教你的方法，最简单的灵能冲击，瞄准它！把它当作一个讨厌的靶子！” 顾溟依言，尝试将灵智汇聚于掌心，并，以一种更原始的方式引导、释放。这是胡尚锋教他的最基础应用。 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波动从他掌心射出，撞在那团阴影上。 效果甚微。 就像水滴落入沸油，只是让那团阴影剧烈地扭曲、翻滚了一下，似乎更加“愤怒”了。 它猛地挣扎起来，原本被限制的活性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攻击刺激了，竟然短暂地爆发出稍强一筹的精神污染波动！ 顾溟感到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强烈的心烦意乱和恶心感袭来，灾面提供的防护仿佛达到了极限，那冰冷的隔绝感正在被侵蚀。 同时，双眼的灼热感猛地加剧，像是被投入了火炭！ 剧痛和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更深程度地、几乎是失控地激活了那深藏于双眼深处的【渊瞳】！ “呃啊——！” 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视野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甚至清晰到了残酷的地步！ 他不仅清晰地“看”到了那虚弱灾魇能量结构中最不稳定、最脆弱的那个节点，仿佛一个清晰的靶心！ 他还看到了场外胡尚锋骤然变得紧张无比的表情，看到了模拟装置能量导管内奔流的具体轨迹，甚至看到了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些来自虚源的、疯狂变幻的、带着各种负面情绪色彩的“能量尘埃”！ 信息！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伴随着剧痛强行涌入！ 而代价是，他体内的灵智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倾泻而出！几乎在呼吸之间就见了底！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右手的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开始不自然地向着非人的角度扭曲，皮肤下再次传来那令人恐惧的蠕动感！ “够了！”胡尚锋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几乎在同一时刻，模拟装置被瞬间关闭，晦暗的场域和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那只虚弱的“埃”级灾魇也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强行拽回了特制的密封箱内。 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 顾溟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彻底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抽搐。 双眼的剧痛持久不散，视线模糊不清。灵智几乎彻底枯竭，带来一种灵魂被掏空的极致虚弱和冰冷。 胡尚锋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得吓人，一把将他脸上的灾面扯了下来，冰冷的面具边缘带起了顾溟额前的几根湿发。 他粗糙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扒开顾溟的眼皮，仔细观察着他瞳孔的收缩情况和那只刚刚恢复原状、却仍微微颤抖的手。 直到确认那皮肤下的异动彻底平息，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厉，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地上： “控制它！小子！是让你控制力量！不是被力量控制！刚才你再晚上一秒，灵智彻底见底，蚀化反应就会像野火一样烧遍你全身！我就得考虑怎么给你收尸了！或者更糟，给你一颗特制的子弹！” 顾溟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滩烂泥，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有胸腔还在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疼痛。 耳朵里嗡嗡作响，混杂着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和胡尚锋冰冷的怒吼，久久不散。 那灵智被瞬间抽空的极致虚弱感和右眼残留的灼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那深渊，就在自己体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