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冰渊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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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率先穿透维度裂隙涌来，带着机油冻结的刺鼻气味和某种更古老的、如同深海坟场般的腐殖气息。林克率先踏出扭曲的光门，靴底踩碎了一层脆弱的黑色冰晶。他的银色左手自动变形为刃状，流体表面因极度低温而泛起珍珠母般的波纹。 “温度零下八十九度，含氧量不足地表百分之十七。”安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机械运转的细微嗡鸣。她的藤蔓眼扫视着这个隐藏在北极冰盖下的巨大空间：“空气成分异常...含有高浓度虚数粒子残留。”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机械奇观。 穹顶由交错的鲸肋骨状拱架支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冰层。冰层中冻结着无数齿轮和传导管，如同某种巨兽的血管系统。墙壁上布满了青铜制成的仪表盘和转轮，多数已经锈蚀卡死，但少数几个仍在缓慢转动，指针颤抖着指向危险的红色区域。 最令人震撼的是工坊中央——一座完全由黄铜齿轮构成的庞大计算机组，足有三层楼高。无数传导管从机组中延伸出来，连接着七具悬浮在半空的透明培养舱。每具舱内都漂浮着一具安娜克隆体，但她们的年龄各不相同，从婴儿到少女，仿佛在展示某个残酷的成长时间线。 “卡尔的私人实验室...”林克轻声道，共生心脏因共鸣而微微抽痛。这里的每一件设备都带着父亲独特的设计风格——齿轮边缘的倒角方式，传导管的缠绕 pattern，甚至仪表盘上刻度的字体... 安娜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哥哥，看那里。” 在计算机组最高处，悬浮着一具与众不同的青铜棺椁。与其他刻满罗马数字的棺椁不同，这具棺椁表面光滑如镜，唯一装饰是棺盖中央的星禾家族徽记——齿轮与藤蔓缠绕的双生图腾。 就在徽记正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致未能做出选择的你” 工坊内的空气凝重得如同固态。只有少数几个仪表盘还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心脏的缓慢搏动。 林克将左手按在最近的计算机接口上。流体渗入齿轮缝隙的瞬间，整座工坊仿佛被唤醒了—— 穹顶的冰层中亮起幽蓝的光路，如同神经束般向中央计算机组汇聚。悬浮的培养舱开始缓慢旋转，舱内的克隆体睁开眼睛，露出空洞的银色瞳孔。 “别动。”安娜突然警告，齿轮巨剑横在身前，“她们在...同步我的频率。” 果然，所有克隆体的机械眼同时转向安娜，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重复某个词。安娜的藤蔓眼突然流下血泪：“她们在说...‘姐姐’...” 全息屏幕从计算机组表面浮现，显示出令人震惊的数据： - 项目编号 ：xh-Ω - 项目名称 ：方舟协议 - 启动条件 ：差异性共振失控/终焉观测不可逆 - 当前状态 ：待激活 林克快速浏览着滚动而过的技术参数：“这不是武器...是避难所。”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卡尔在建造一个能隔绝虚数维度侵蚀的庇护所。” 安娜指向培养舱下方的铭牌。每块铭牌上都刻着名字和日期，最近的一个日期正是卡尔失踪前三天：“他在为我们准备退路...” 突然，所有培养舱的克隆体同时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们的机械眼投射出相同的画面—— - 深海之中，利维坦的机械鲸鱼群正在组成圆阵； - 圆阵中央，黑色金字塔的基座正在从海底升起； - 金字塔顶端，机械教皇手持黑色立方体，正在将其嵌入缺口。 “时间不多了。”林克冲向中央计算机组，“我们必须激活方舟协议。” 当林克将左手按在主控制台上时，齿轮计算机发出沉重的轰鸣声。无数传导管亮起幽蓝的光芒，最终汇聚成卡尔的全息投影。 这个投影比之前看到的都要清晰，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皱纹和工装上的油污。他直接看向林克，仿佛预知了这个时刻：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选择了保护生命而非毁灭。”卡尔的投影露出疲惫的微笑，“我很欣慰，儿子。” 投影切换至技术示意图： - 方舟协议的核心是那具特殊棺椁，内部封存着初代星禾的完整基因序列； - 七具培养舱不仅是克隆容器，更是维持维度平衡的锚点； - 但要激活协议，需要付出代价——一个完整的星禾血脉作为能量源。 “这就是他失踪的真相...”安娜颤抖着说，“父亲不是被枢律院抓走的...” 投影中的卡尔继续诉说：“维克托和熵骸以为我在研究终极武器，但他们错了。星禾家族的使命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守护生命的火种。” 全息影像展示出惊人真相： - 机械教皇并非敌人，而是卡尔制造的守护者原型； - 黄衣教会原本是星禾家族建立的秘密守护组织； - 一切失控都源于三百年前——枢律院篡改了星禾家族的技术，将守护协议扭曲为终焉观测。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卡尔的投影开始闪烁，“激活方舟，或者...” 投影突然被剧烈干扰。机械教皇的面孔在雪花点中浮现：“真是感人的父子重逢啊，β-07。” 整个工坊突然剧烈震动。冰层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海水从裂缝中涌出，带着深海特有的腐臭。 “他们找到我们了！”安娜大喊，齿轮巨剑迸发出翠绿光芒。莉娅的孢子从剑格处飘散，形成防护屏障。 全息屏幕上显现出深海实时画面： - 利维坦的机械鲸鱼群已经完全浮出水面； - 黑色金字塔的基座发出幽绿光芒，表面浮现出与罗马棺椁相同的纹路； - 最令人恐惧的是——金字塔顶端正在打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巨大眼球。 “那不是机械教皇...”林克感到共生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是...” 眼球突然转向工坊方向。瞳孔收缩的瞬间，整座工坊的计算机组同时过载爆炸！ “虚数投影！”安娜扑倒林克，躲过飞溅的齿轮碎片，“利维坦在直接投射黄衣之王的意识！” 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克隆体在营养液中痛苦挣扎。她们的机械眼同时投射出最后的画面： - 北极冰盖上，七座方尖碑正在沉入冰层； -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青铜棺椁从冰渊中升起； - 每具棺椁表面都刻着相同的Ω符号。 “他们在启动终极协议！”林克拉起安娜，冲向中央棺椁，“只有一个办法了...” 当林克的手触碰到星禾家徽的瞬间，青铜棺椁无声滑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复杂到极点的机械结构，中央悬浮着一颗仍在跳动的暗金心脏。 “父亲的心脏...”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把自己变成了...” 棺椁内部刻着最后的留言： “血脉既是枷锁，也是钥匙。当双生之星交汇，方舟将为迷途者指引归途。” 全息说明随即浮现： - 方舟协议需要两个星禾血脉共同激活； - 一人作为能量源，一人作为导航者； - 能量源将永远留在棺椁内，维持庇护所运转； - 导航者将获得所有星禾家族的知识，但也将承受永恒孤独。 工坊的崩塌加剧。海水已经淹没到膝盖，水中漂浮着齿轮碎片和克隆体的残肢。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克看向安娜，“你来做导航者。” “不！”安娜抓住他的手，“我们一起走！” 林克露出苦涩的微笑：“总要有人留下付账的，妹妹。” 他将手按在暗金心脏上，另一只手猛地将安娜推入棺椁：“找到卡尔的最后礼物，在坐标...” 棺盖合拢的瞬间，林克看到安娜破碎的表情。然后，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