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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重新笼罩，死寂压得人耳膜发疼。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在空旷甬道里格外清晰。 “走……快走……”王铁柱几乎是哭着呻吟，挣扎着想爬起来，“趁它们走了……快离开这鬼地方……” 苏翎却没有动，她侧耳倾听着甬道深处，那支俑队离去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不对……声音……完全消失了。” 经她提醒，林九川也猛地意识到——那直接响彻脑海的诡异安魂曲，不知何时，竟然彻底停止了！ 不是逐渐远去模糊，而是像被人掐断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寂静，比之前那令人不安的乐声更加可怕！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甬道深处缓缓弥漫开来，冻彻骨髓。 “情况不对！”苏翎脸色剧变，猛地将强光手电射向俑队消失的黑暗深处！ 光柱撕裂黑暗，笔直地照射出去—— 然后，定格在了极限距离处。 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无尽的甬道！ 而是一面巨大无比的、浑然一体的、雕刻着无数扭曲旋涡图案的黑色金属巨门！巨门紧闭，门缝严密得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门面上那些旋涡图案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不祥的光泽。 那支 silent的俑队……那口漆黑的棺材……仿佛直接走进了门里，或者……凭空消失了 而更让三人血液冻结的是—— 就在那扇巨门之前，手电光圈的边缘…… 整支俑队！ 所有的青铜武装俑！所有的乐俑！以及那口被抬着的漆黑棺材！ 它们根本没有离开！ 它们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前进， silent地、整齐地、面朝着他们来的方向——也就是林九川三人藏身的方向——如同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那悠长的号角、清脆的铃铛、悲咽的埙、沉闷的鼓……所有乐器都还持在它们手中，但乐声已绝。 整个场面，死寂，诡异，令人头皮发炸！ “它……它们……没走！”王铁柱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咔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得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从那支 silent的俑队中响起！ 所有俑像，那光滑无面的、原本空洞的脸部，正中央的位置，猛地裂开了一道细缝！ 细缝向上翻起，如同睁开了……眼皮！ 眼皮之下，不再是空洞！ 而是一双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瞳孔！ 密密麻麻的、数以百计的红色瞳孔，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如同无数滴凝固的鲜血，齐刷刷地“凝视”着光线来源——凝视着暴露在光柱下的苏翎，以及她身后阴影里的林九川和王铁柱！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形的“注视”！ 而是实实在在的、冰冷的、带着实质般恶意的……锁定！ 乐声停止的瞬间，才是它们真正“醒来”的时刻！ 它们才是这条甬道真正的“守护者”！ “跑！！！” 苏翎的尖叫声撕裂了死寂！她手中的奇形钺乌光暴涨，想也不想地朝着最近的一个瞳孔泛红的青铜俑猛掷而去！ 咄！ 钺刃精准地劈中了那青铜俑的脖颈，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火星四溅！ 然而，那青铜俑只是脖子猛地向后一仰，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斩痕，却并未碎裂倒下！它那红色的瞳孔光芒一闪，僵硬的头颅缓缓摆正，被劈开的脖颈处，没有血液，只有暗沉的、如同肌肉纤维般的青铜色物质在蠕动！ 物理攻击……效果极其有限！ 与此同时！ 所有瞳孔泛红的陶俑，动了！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缓慢、僵硬的行进姿态，而是如同被上紧了发条的杀戮机器，动作瞬间变得迅捷、精准、充满力量！ 最前方的青铜武装俑，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戈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朝着三人藏身的门阙凹陷处劈砍而来！ 后方的乐俑，它们手中的乐器不再是演奏工具，而是化作了恐怖的武器！巨大的青铜号角如同攻城锤般猛撞过来！编钟和石磬被整个抡起，带着沉闷的风声砸下！玉埙中喷射出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音波！皮鼓每一次敲击，都震得人心跳紊乱，气血翻涌！ 而那口被抬着的漆黑棺材，也再次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因为外界的杀机和变故，变得更加狂躁，疯狂的撞击声再次响起！ 攻击！来自整支诡异俑队的、全方位的、致命的攻击！瞬间将三人逼入了绝境！ “操你祖宗！”王铁柱绝望地嘶吼着，挥舞着工兵铲胡乱格挡劈砍而来的长戈，火星四溅，虎口瞬间崩裂出血！ 苏翎身形如同鬼魅，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奇形钺舞成一团乌光，不断格挡开飞砸而来的乐器和音波攻击，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手臂发麻！她试图冲向那扇巨门，但通往巨门的道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红瞳陶俑彻底堵死！ 林九川被一道无形的音波扫中胸口，顿时如遭重击，喉头一甜，差点吐血！他狼狈地就地一滚，躲开一把狠狠劈落在他刚才位置的巨斧，斧刃深深嵌入黑色的石板地面！ 混乱中，他贴身放着的龟甲再次变得滚烫！并且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指向性的牵引力——指向的，并非那扇巨门，而是侧面不远处的一处石壁！ 那里，刻着一个比其他图案更复杂几分的旋涡符号！ “那边！”林九川嘶声大喊，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符号冲去，“石壁上有东西！” 苏翎闻言，毫不犹豫，钺光一荡，暂时逼退两个乐俑，一把抓起几乎吓瘫的王铁柱，紧跟着林九川冲向那面石壁！ 身后的攻击如影随形！长戈破空！音波炸响！ 林九川冲到那旋涡符号前，龟甲的灼热和牵引感达到了顶点！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滚烫的龟甲按向了那个符号！ 就在龟甲接触符号的瞬间—— 嗡！ 符号猛地亮起土黄色的光芒！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一块巨大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下一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滑道！ “跳！”林九大吼！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进了那突然出现的滑道之中！ 身体沿着冰冷光滑的壁面急速向下滑落！失重感猛地传来！ 上方，石板迅速合拢，将那些红瞳陶俑疯狂的攻击和那口棺材里传出的不甘咆哮，彻底隔绝！ 黑暗中，只有三人急促的喘息和身体摩擦滑道的声响。 他们朝着未知的、更深处的地下，坠落下去。 冰冷，光滑，无尽的坠落。 失重感攫抓着内脏，让人头晕目眩。黑暗中，只有衣料与滑道壁面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和三人无法控制的粗重喘息。时间感变得模糊，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闷响，夹杂着痛哼，他们终于摔落到底部，砸在一片冰冷坚硬、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 “咳咳……妈的……老子的屁股……”王铁柱在黑暗中呻吟着，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实实在在的疼痛。 林九川也被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挣扎着摸出强光手电，拧亮。 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间巨大的石室，风格与上面的甬道截然不同。没有精美的刻痕，没有光滑的石壁，只有粗糙开凿的岩石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空气更加冰冷，带着一股浓重的、陈腐的金属锈蚀和尘土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石室空旷无比，手电光扫过去，看不到任何明显的出口，仿佛一个完全封闭的地下囚笼。只有他们摔下来的那个滑道入口，在头顶极高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根本不可能原路返回。 “这……这又是哪儿”王铁柱捂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没路了咱们要被活埋在这儿了” 苏翎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她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石室中央。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放着一大堆蒙着厚厚灰尘、形状各异的东西。 她走过去，用手拂开灰尘。 下面露出的，是各种破损严重的工具——锈迹斑斑的青铜凿、斧、钎，断裂的玉尺，腐朽的木槌，甚至还有一些完全看不出用途的、结构精密的金属零件碎片。 “是工坊……或者说，废弃的工匠操作区。”苏翎拿起一把几乎锈穿的青铜凿，仔细看着上面的使用磨损痕迹，眼神微凝，“看这些工具的磨损和残留的碎屑……他们当年在这里加工的东西，硬度极高，绝非普通石材。” 林九川也走了过来，手电光扫过那些工具。忽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颜色更深的碎屑吸引。 那不是石头碎屑，也不是金属碎屑，而是一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带着细微晶体反光的物质碎块。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碎片入手冰冷刺骨，边缘锋利，质地极其致密坚硬。 这材质……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猛地，他想起那口被俑队抬着的、贴满朱砂符箓的漆黑棺材！还有父亲那本笔记里，某一页潦草画着的、标注着“阴棂木（极阴之地伴生矿）”的草图！ 难道……那口棺材，或者类似的东西，是在这里被制作出来的 就在这时，王铁柱在一旁胡乱翻找，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小心碰倒了一摞腐朽的木箱。 木箱散架，里面哗啦啦滚出一堆东西。 不是工具，也不是矿石。 而是一卷卷、一捆捆……用某种韧性极好的暗黄色皮革鞣制而成的……卷轴！ 卷轴数量惊人，堆成了一个小丘。许多已经腐朽断裂，但仍有不少保存相对完好。 苏翎立刻上前，小心地拿起一卷，解开系着的皮绳。 卷轴展开，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历经千年仍未完全褪色的颜料，绘制着极其复杂的结构图！ 那图的核心，正是一口棺材的剖面结构！其内部构造之精密、之诡异，完全超乎想象！无数细若发丝的管道、镶嵌着各种晶体和未知符号的节点、以及中心一个模糊的、被层层锁链束缚的人形凹槽…… 而在图纸的空白处，写满了与龟甲上同源的、那种陌生的古老文字注解！ “是制造图！”苏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制造那种棺材的图纸！” 林九川也拿起另一卷。这一卷绘制的，则是那种无面陶俑的内部结构！同样是精密到令人发指的能量传导线路和控制核心，那些红色的瞳孔赫然是某种未知的晶体！ 还有卷轴绘制着巨大的地下甬道布局、北斗七星阵的能量引导原理、甚至……那扇黑色金属巨门的开启方法和警告！ 这些卷轴，竟然是这个庞大而恐怖的地下工程的……设计蓝图和技术手册！ 三人疯狂地翻阅着，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这些图纸和注解，揭示了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疯狂而可怕的计划！那些棺材、陶俑、甬道、巨门……都是一个庞大体系的一部分！其目的，似乎涉及到某种永恒的“囚禁”、“转化”和……“献祭”！ 父亲笔记里提到的“门”、“锁”、“钥匙”、“坐标”……在这里找到了部分残酷的印证！ “快看这个！”王铁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手里抓着一卷明显不同的皮革卷轴。这卷轴材质更古老，颜色更深，上面没有任何图纸，只写满了那种陌生文字，字迹也更加古老磅礴。 而在卷轴的末尾，没有注解，而是盖着一个清晰的、深深的印记—— 那是一个火焰缠绕着古锁的图案！ 和苏翎父亲遗物上、林远峰纸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锁匠的印记！”苏翎一把夺过卷轴，快速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上面……写了什么”林九川感到一股巨大的不安。 苏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恐惧。她看着林九川，声音干涩无比： “这上面记载的不是制造技术……而是……‘清理’记录。” “最早发现这里并开始利用这种力量的，并非‘锁匠’，而是另一个更古老、更疯狂的组织。‘锁匠’的前身，是后来的监督者和……清理者。” “他们发现，最初的组织在进行‘转化’时，出现了可怕的‘瑕疵’和‘泄漏’。某些‘容器’……也就是棺材里的东西……发生了不可控的异变，变成了极其恐怖的存在。它们甚至能反过来污染和操控那些陶俑守卫……” 她的手指点着卷轴上的几段文字，声音发颤： “记录显示，历史上至少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的‘清理’行动，每一次都损失惨重。最后一次清理，发生在大约……西周中期。” “卷轴最后说……‘源初之恶’已被分割囚禁于‘九幽之眼’，并由‘星枢镇守’。但‘锁’已松动，‘钥’已流散，预言中的‘大泄漏’终将重现……” 西周中期！源初之恶！九幽之眼！星枢！ 这些词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九川的心上！ 他想起了家里祖祠下那口西周时期的青铜棺椁！想起了棺盖上那句恶毒的铭文！想起了棺中那个穿着现代衣服的“自己”！ 难道……祖祠下的那口棺材，就是上一次“清理”行动中，被分割囚禁的“源初之恶”的一部分！而那个“自己”……就是预言中的“泄漏”！ 所以罗盘会指向祖祠！所以棺材里会是他的脸！ 这一切，根本不是开始于父亲这一代！而是跨越了三千年的、一场早已注定的、不断重复的灾难轮回！ 而他林九川，从出生开始，或许就已经是这轮回的一部分！是某个被选中的“容器”，或者是……“钥匙”！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全身。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石室，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无比地震动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头顶的岩石开始簌簌落下大块的碎石和灰尘！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巨大的裂缝！ “又怎么了！地震了！”王铁柱惊恐地大叫，抱着脑袋躲避落石。 苏翎猛地将那份至关重要的“锁匠”卷轴塞进怀里，脸色惨白地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那是石室的一面墙壁。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那面墙壁……正在缓缓地、向内倒塌！ 不！不是倒塌！ 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墙壁的另一边……强行破墙而入！ 一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指甲如同弯刀般的爪子，猛地撞碎了岩壁，伸了进来！随意一扫，就将堆满工具和卷轴的角落砸得粉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虐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 这气息……与那口漆黑棺材里的东西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 这才是……真正的“泄漏”！ “跑！！！”苏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但往哪里跑！ 唯一的滑道出口在高不可攀的头顶！ 而唯一的“门”，正在被那只恐怖的巨爪强行打开！ 墙壁大面积坍塌，露出后面一个更加巨大、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一双如同血色湖泊般的巨大眼睛，在黑暗中缓缓亮起，冷漠地“注视”着石室内如同蝼蚁般的三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手，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他们似乎无意中，闯入了某个最不该闯入的……囚禁之地！ 而看守，似乎已经被……“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