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静室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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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骸内部那转瞬即逝的微光，如同投入沈清悦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它还在运作父亲到底在里面留下了什么这念头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强行控制住了面部表情，甚至没有将这一发现立刻告知陆北辰。在这个遍布眼线的鬼地方，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出于对拍品的好奇，转而拿起侍者留下的那张黑色卡片。卡片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边缘有着极其细微的、类似电路板的纹路，中心只有一个用激光蚀刻的、几乎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的抽象符号——像是一只窥探一切的眼睛，又像是一个微缩的迷宫。 “静室……”她轻声念出邀请的地点，将卡片递给陆北辰，luna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特殊关注而引起的玩味，“看来我们拍下的这个小玩意儿，比想象中更引人注目。” 陆北辰接过卡片，指尖在那冰冷的材质上摩挲了一下，眼神深邃。“既来之，则安之。”他的语气平静，但沈清悦能感觉到他周身肌肉微微绷紧，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这位‘少主’，是敌是友，很快就能见分晓。” 拍卖会终于在一种扭曲而亢奋的氛围中落幕。侍者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恭敬地引领着他们，穿过更加曲折、守卫也更加森严的通道，远离了外场的喧嚣与奢靡。越往里走，空气越发安静，灯光也越发幽暗，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压迫感倍增。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通体由某种暗色金属铸造的门前。侍者将那张黑色卡片嵌入门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槽。 “滴”的一声轻响，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与外面那种刻意营造的原始、粗犷与罪恶感截然不同。这是一间极具未来感和压迫感的“静室”。整体色调是冰冷的银灰与黑色，线条利落简洁。墙壁是整面的虚拟景观屏，此刻正显示着深邃的宇宙星图，缓缓旋转的星云带着一种亘古的冰冷。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同样材质的金属长桌和几把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某种高频设备运行产生的极细微嗡鸣。 一个年轻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星图屏前，正仰头“凝视”着那片浩瀚的星空。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长裤，身形修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掌控全局的气场。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俊美得近乎阴柔，但那双眼睛——如同最深的寒潭，幽暗、冰冷，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与温度，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情绪，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非人的平静。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陆北辰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略带审视的意味。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沈清悦身上，那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冷酷，仿佛要一层层剥开她的伪装，直抵内核。 “陆先生，久仰。”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独特的、冰冷的磁性，语速平缓，没有任何波澜。“这位，想必就是今晚一掷千金、拍下那件‘特殊藏品’的luna小姐了。” 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自己率先在长桌的主位坐下。 陆北辰和沈清悦在他对面落座。金属座椅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不知少主如何称呼”陆北辰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 年轻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不算是笑容的弧度：“名字不重要，在这里，称呼我‘少主’即可。”他无意寒暄，目光转向沈清悦，直接切入核心，“luna小姐似乎对那块……废铁，情有独钟” 沈清悦迎着他那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目光，努力维持着luna的神秘与从容，指尖却在桌面下微微蜷缩。“兴趣使然。”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对一切……被毁灭的、却可能蕴含秘密的东西，都有收藏的癖好。尤其是，与‘天穹’这个名字沾边的东西。” 她故意提及“天穹”，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姿态的展现——她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她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冤大头。 少主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微光，像是意外，又像是……果然如此。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慌的叩击声。 “天穹……”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一个失败的计划，一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残骸。luna小姐的癖好，确实独特。” 他话锋突然一转，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不过，我很好奇。你拍下它，是真的为了满足收藏癖，还是……像你父亲沈长林一样，试图从这些碎片里，拼凑出某个危险的真相” 沈清悦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天穹”，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被如此直接地戳破伪装，巨大的危机感还是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她感觉陆北辰的气息也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比危险。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虚拟星图的光芒在三人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无声的对峙在冰冷的空气中激烈碰撞。 沈清悦强迫自己直视少主那深不见底的眼睛，脸上luna的伪装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她自己的、混合着警惕与决绝的冷静。 “看来，少主对我们知之甚详。”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问” 少主看着她卸下伪装后那双清澈却坚毅的眼睛，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却更显冰冷。“确认一下而已。毕竟，沈工的女儿，带着陆家的后人，拿着我故意放出去的‘入场券’，闯入我的地盘，还拍下了沈工当年的‘遗作’……这剧本，未免也太过于巧合和精彩了。” 他故意放出的入场券！仓库的信号源，真的是他安排的！ 沈清悦和陆北辰心中巨震。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动，从头到尾，似乎都在这个年轻男人的注视甚至引导之下！ “为什么”陆北辰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与警惕，“引我们前来，是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向你的主子顾老先生献媚吗” “主子”少主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冷笑，“他配吗”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静室”中炸响。 不是顾老的人那他究竟是谁为何拥有如此能量，又为何对“天穹”和内情如此了解 少主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块被放在桌角、罩在玻璃罩里的残骸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追忆与冰冷的恨意 “我引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是唯一还有可能、也有动机搅乱这潭死水的人。”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至于我……”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面巨大的、显示着浩瀚星图的虚拟屏。 星图骤然变化，无数的星辰和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重组，最终凝聚成一张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的神经网络结构图，其核心区域，闪烁着一点诡异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红光。 “我，是另一个……‘天穹’的……失败品。”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清悦和陆北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