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石猛·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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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的太极领域，那层薄薄的光罩，在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冲击下，像个被不断挤压的气泡，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范围越来越小。 光罩之外，是地狱。 光罩之内，是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孤岛。 而站在光罩最边缘，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成了这座孤岛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堤坝。 石猛站在那里，双脚像两根柱子，死死钉在地上。他面前，是汹涌扑来的影犬，是喷吐着腐蚀能量的掠夺者，还有那如同死神镰刀般、时不时寻隙斩落的撕裂者刀臂！ 领域在收缩，他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就是背靠着那层摇摇欲坠的光罩在战斗。 “撼地！掌！” 他喉咙里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吼声，右掌带着土黄色的厚重罡气，如同抡起的重锤，猛地向前拍出！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最纯粹、最蛮横的力量！ “轰！” 掌风过处，空气发出一声音爆，地面被他隔空震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正面扑来的三只影犬和一只掠夺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瞬间爆成一团团黑红色的血雾和碎肉，被后续的气浪直接吹飞！ 左边的几只影犬趁机扑上，尖锐的爪子抓向他的肋下。 石猛甚至没回头，左臂肌肉贲张，如同钢鞭般向后猛地一抡！ “嘭！” 几声闷响，那几只影犬像是撞上了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一片同类。 他的双掌，就是两柄最狂暴的重锤！每一次挥出，都必然清空一小片区域，在他身前硬生生打出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但是，怪物太多了，攻击也太密集了。 “嗤——！” 一道幽暗的刀光闪过，是那只一直缠着他的虚空撕裂者！尽管苏沐晴的冰霜不断延缓它的动作，陈浩的阵法也在削弱它的力量，但神海境的攻击依旧恐怖！ 石猛躲闪不及，或者说他根本不能躲！他猛地抬起左臂，凝聚罡气硬抗！ “铛！” 金铁交鸣之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锋锐的刀臂边缘，还是切开了他厚重的罡气，在他左肩至胸口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瞬间将他半边身子染红！ “呃！” 石猛痛得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突，整条左臂瞬间软塌塌地垂落下去，几乎失去了知觉。 几乎同时，侧面一道掠夺者的黑暗吐息擦着他的右腿掠过，灼热的腐蚀性能量立刻让他小腿一片焦黑，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的战袍早就成了破布条，挂在伤痕累累的身上。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咬痕和能量灼伤的焦黑印记，旧的伤口还在渗血，新的伤口又不断增添。他站在哪里，脚下怪物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几乎要没过他的脚踝，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裤腿。 他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可他依旧站着！ 右臂依旧在机械般地、不知疲倦地挥舞！ “撼地掌！” “轰！” “再来！” “嘭！” 他的怒吼声，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一次次压过怪物们令人心烦意乱的嘶鸣，清晰地传遍整个孤岛般的防线： “来啊！你们这些没卵子的杂碎！！” “想过去从你石爷爷身上踏过去！” 这声音，嘶哑，甚至有些破音，却带着一种仿佛永远不会倒塌的坚定。 光罩之内，那些蜷缩在一起，目睹着那道浴血背影一次次将恐怖怪物拍碎、一次次硬抗下致命攻击的人们，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那是一个母亲，紧紧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却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个方向。 那是一个断了腿的男人，挣扎着用双手撑起身体，朝着石猛的背影，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兄弟……挺住！” 那几个拿着金属棍的年轻人，眼睛通红，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道血肉长城，用最惨烈的方式，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喘息的空间，也点燃了他们心中几乎熄灭的勇气之火。 石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是血流进了眼睛，还是体力透支的眩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倒，一步都不能退！身后，是风哥，是沐晴姐，是小琳妹子，是冷锋那家伙，还有……那么多等着活下去的人！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糊住眼睛的血水甩飞，再次抬起那唯一还能动的、同样布满伤口和焦痕的右臂，对着前方嘶吼的黑色潮水，发出了更加狂野的挑战： “狗杂种！没吃饭吗！再来！” 石猛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右臂像灌了铅，每一次挥动“撼地掌”都牵扯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左肩那道恐怖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稍微动一下就跟有刀子在里面搅一样。血糊住了右眼，看东西都带着一片血红。耳朵里全是怪物们的嘶吼和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完全是靠着一股不想倒下的狠劲在硬撑。 就在这时，那只一直像跗骨之蛆般缠着他的虚空撕裂者，抓住了他刚刚一掌拍碎两只掠夺者、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那个极其短暂的间隙！ 它那燃烧着幽火的复眼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两只镰刀般的刀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左一右，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交叉着朝石猛的脖颈和腰腹斩来！速度快得像两道黑色的闪电！ 完了！ 石猛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这个距离，这个速度，他根本来不及抬手格挡，更别说闪避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刀臂边缘那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过他的脑海。 不！不能死！ 身后……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他不能退，更不能倒！ 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石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掌法，什么招式，全都忘了！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念头，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想法——站稳！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 他把所有的意志，所有残存的力量，甚至是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祈求，都狠狠地灌注到了自己那双已经有些发软、微微颤抖的腿上！ 给老子……扎下根去！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了风哥讲解太极时提到的“不动如山”，感受到了自己之前一次次笨拙尝试去感应的那所谓“大地脉动”的微弱节奏。 就在那夺命的刀锋几乎已经触碰到他胸前破烂衣衫的瞬间——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如同温暖的泉水，猛地从他脚底涌泉穴涌了上来，瞬间流遍全身！ 那感觉很奇怪，他不再仅仅是“站在”大地上，而是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真的长出了无形的根须，深深地、紧紧地扎进了脚下这片由特种金属和混凝土构成的竞技场结构深处！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更下方，那庞大、厚重、仿佛在缓缓流动的……地脉能量！ 一种共鸣，一种连接，在他、脚下结构、更深处的地脉之间，短暂地建立了！ “轰——！！！” 两只锋锐无比的刀臂，结结实实地、狠狠地斩在了石猛的胸膛之上！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苏沐晴失声惊呼：“石头！” 然而—— 预想中身体被切成几段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石猛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双脚站立的地方，“咔嚓”一声巨响，混凝土地面无法承受那股恐怖的力量，猛地向下炸开一个直径两米多、深达半米的龟裂大坑！ “噗——！” 他仰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胸口更是传来了清晰的骨裂声，两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出现在那里，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看起来凄惨无比。 但是！ 他没死！ 他甚至没有被斩飞出去！ 他的双脚，如同焊接在了那炸开的大坑底部，依旧死死地钉在原地！只是上半身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后仰了一个角度，随即又顽强地挺了回来！ 那致命的斩击，大部分毁灭性的力量，竟然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被那股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浑厚磅礴的力量硬生生扛住，并且通过他的身体作为媒介，被传导、分散到了脚下的大地之中！ 是大地，替他分担了这必死的一击！ “嗬……嗬……”石猛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胸口疼得几乎让他晕厥。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感觉到了！ 虽然受了重伤，但他没死！而且，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力量感，正从脚下源源不断地传来！ 后续几只影犬趁机扑上来，利爪抓挠在他的大腿和腰腹上。 “嗤啦！” 伤口被撕裂，鲜血淋漓。 但石猛只是身体晃了晃，感觉那些攻击的力量，有一部分再次被脚下的大地悄无声息地“吸”走了！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他猛地低头，看着自己深陷在坑里的双脚，又抬头看向那只因为攻击未能奏效而似乎有些“愣神”的虚空撕裂者，咧开嘴，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容狰狞而畅快： “哈哈哈……狗杂种！没……没吃饭吗！给老子挠痒痒呢！” 他依旧站在那里，浑身浴血，伤痕累累，胸口两道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但此刻，在所有注视着他的人眼中，这道身影不再仅仅是一个勇猛的血肉之躯。 他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座山！ 一座与脚下大地血脉相连、任凭风吹浪打，也岿然不动的……血肉之山！ 这座山，只要大地还在，就绝不会轻易倒塌！ “哈哈哈！痛快！再来！” 石猛那嘶哑却带着一股蛮横劲儿的大笑，在怪物嘶吼声中显得格外扎眼。他胸口那两道翻卷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整个人像个破了的血袋子，但他往那儿一站，气势反而比刚才更足了！ 那只虚空撕裂者似乎被激怒了，两只刀臂再次带着凄厉的风声斩落！这一次，石猛甚至没有完全硬抗，他右脚猛地向后一蹬，踩在龟裂的坑底，身体微微下沉。 “轰！” 刀臂斩落，发出沉闷的巨响。石猛身体剧震，又喷出一小口血，但他脚下炸开的裂痕却比刚才小了一些！一部分力量仿佛泥牛入海，被他通过双脚导入了地下。他晃了晃，愣是没退半步！ “石头顶住了！” 陈浩惊喜地喊道，趁着这短暂的喘息机会，双手飞快地在几个冒烟的阵盘上操作，灵光闪烁间，内部防御阵法的光芒稳定了不少。 苏沐晴也立刻抓住机会，她一直分心留意着侧翼，此刻见石猛正面压力稍减，立刻调转方向，玉指连点，极寒冻气如同白色的锁链，瞬间将一只试图从侧面阴影中钻出的撕裂者双足冻结在原地，让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暂时无法威胁到防线侧翼。 这宝贵的几秒钟，是石猛用命换来的！ 然而，站在后面的林风，眉头却越皱越紧。他维持着领域，对能量波动最为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厚重却难以驾驭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涌出，通过石猛的双脚灌入他的身体，帮他抵御攻击。 但这过程，绝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石猛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就像一个快要被撑爆的管道。他的皮肤表面，除了鲜血，更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毛细血管在巨大压力下破裂的迹象。他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负荷达到了极限！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沉重得吓人，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全凭着一股“不能倒”的本能在死撑。 “石头……” 林风在心里默念，喉咙有些发堵。他看得出来，这傻大个是在燃烧自己，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与大地共鸣，为所有人争取时间。 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石猛自己感觉更明显，他觉得自己快被“撑裂”了，骨头缝里都在疼。地脉的力量浩瀚无边，但他这个“容器”太小、太脆弱了。每一次力量流过，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他的经脉，剧痛难忍。意识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眼前的怪物身影都开始出现重影。 他甩了甩硕大的头颅，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对着再次扑上来的影犬群，发出已经有些变调的怒吼：“杂……杂碎！你石爷爷……还……还没倒呢！” 声音依旧响亮，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这座刚刚崛起的“血肉之山”，在展现了惊人的防御力后，其根基，正在被飞速消耗。他还能撑多久，没有人知道。 石猛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砂轮上打磨的石头。 新的伤口不断增添，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致命，但架不住数量多。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右腿被腐蚀的焦黑，胸口翻卷的皮肉……血几乎没停过，把他脚下那片炸裂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得全身伤口生疼，肺叶子跟要炸开一样。挥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原本一掌能拍碎好几只影犬，现在往往需要补上一下。那座刚刚领悟“大地共鸣”而显得坚不可摧的“山”，此刻仿佛在风雨侵蚀下，不断有碎石剥落，摇摇欲坠。 他全凭着一股“不能退”的狠劲，死死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送阵上空，那个一直冷漠俯视战场的黑袍首领，金属面具微微动了一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似乎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了石猛那浴血奋战、却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影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稍微引起他一丝注意，却又微不足道的东西。 没有言语，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朝着石猛所在的方向，轻轻挥了挥。 如同下达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指令。 下一刻—— “嘶嘎——！” “吼！” 战场上，至少三只正在其他区域肆虐的虚空撕裂者，以及两名漂浮着的虚空法师，几乎同时停止了原来的动作，它们燃烧着幽火的眼眶，齐刷刷地转向了石猛！ 紧接着，它们动了！ 两只撕裂者一左一右，如同黑色的飓风，朝着石猛包抄而来，刀臂挥舞间带起的风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另一只撕裂者则正面强攻，巨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而那两名虚空法师，骨杖挥舞，密集的暗影箭矢如同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地射向石猛以及他身后那片区域！同时，那股扰乱心智的精神低语也骤然加强，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扎向石猛的脑海！ 压力！ 难以想象的压力，瞬间暴涨了数倍！如同海啸般朝着石猛和他守护的那一小片光罩，狠狠拍下！ 石猛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原本就沉重无比的身体，像是又被压上了几座大山！他咬紧的牙关缝隙里渗出血丝，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看着那从三个方向袭来的死亡刀锋，看着那遮蔽视线的暗影箭雨，听着脑海中几乎要让他发疯的呓语…… 这座用意志和血肉铸就的山峦，在经历了最初的稳固后，终于迎来了最残酷的考验。 它，还能屹立不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