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信念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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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实质的冰层，冻结了空气，也冻结了每个人的心。防线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把最后一丝勇气也碾碎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锤子，敲碎了冰层。 “都听到了吗” 是林风，他依旧背对着大家，维持着那灰黑色流转的吞噬领域，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和幻想的冷静。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那并不宽阔、此刻却仿佛能扛起一切的背影上。 “从我们决定留下，决定保护这些人，决定跟那鬼阵法硬碰硬的时候起，”林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心里就该清楚，这很可能……就是一条不归路。”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陈浩，眼神黯淡的石猛，双手垂落的赵小琳，以及身后那片被庇护的、充满恐惧的民众。 “现在，外面的消息，只是证明了我们的判断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转回头，直面领域外那无尽的黑暗和嘶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援军，不会来了！” “现在，此时此刻，能阻止这场灾难，能保护身后这些人的——” 他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 “只剩下我们！” “害怕吗”他问，然后自问自答，声音里带着一丝坦然的疲惫，“我也怕。” “但是！”他猛地加重了语气，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砸进同伴的心里，“有些事，不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 “而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周身那灰黑色的吞噬领域仿佛感应到他沸腾的意志，旋转的速度猛地加快，散发出的微光似乎凝实了一分，更加坚定地抵御着外界的冲击。 “我们他妈的坚持下去了，才能在那狗屁的绝望里，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看到希望！”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重的绝望阴云！ 石猛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凶悍的光芒。陈浩用力抹了把脸，站直了身体。赵小琳垂落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就连阴影中，似乎也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杀意的呼气声。 是啊，援军没了，退路断了。 那又怎样 他们从一开始，不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战斗吗 林风的话，像一把火，将他们心中几乎熄灭的死灰，再次点燃。这一次，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决绝！ 林风的话像一阵风，吹散了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吹走了盘旋在众人心头的迷茫和恐惧。 没有激昂的回应，没有热血的口号。 有的，只是死寂之后，行动带来的无声共识。 石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膝盖，晃晃悠悠却异常坚定地重新站了起来。他不再去看外围那令人绝望的战场，只是死死盯住前方涌来的怪物，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最纯粹的、要与敌人死战到底的凶光。 苏沐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疲惫的肺腑，却也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清明和决绝。她身后那原本有些黯淡的冰凤虚影，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再次昂起高傲的头颅，散发着宁折不弯的凛然气息。 赵小琳用力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甩掉那点不争气的水汽，双手重新、更加用力地按在了控制面板上。哪怕设备快要报废，哪怕能量即将耗尽，只要手指还能动，她就不会停下。 阴影中，那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气息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内敛，仿佛一把被彻底拭去尘埃、只待饮血的绝世凶刃。 没有人说话。 但一种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的意志，在这片小小的孤岛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对“万一”的期盼，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摒弃！ 他们不再是等待救援的被困者。 他们是明知前方是地狱，却依旧要踏进去，执行那最终、也是最疯狂任务的—— 真正的孤军。 身陷重围，弹尽粮绝，强敌环伺，希望渺茫。 但他们还站着，他们的武器还在手中，他们的意志，还未曾屈服！ 那么，战斗，就远未结束！ “援军不会来了……” 这消息像一阵带着冰碴子的寒风，瞬间刮遍了整个摇摇欲坠的防线。它不是吹在皮肤上，而是直接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刚刚因为林风的话而勉强凝聚起来的一点士气，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如同玻璃。 “呜……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一个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一个手臂受伤的男人猛地站起来，眼神涣散，像是疯了一样就要往领域外冲，“让我出去！我要出去！” 旁边的人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他刚冲出领域边缘，几只影犬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了上来，瞬间将他拖入黑暗，只留下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惨叫。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陈浩布下的防御阵法，那柔和的光芒开始剧烈地、不正常地闪烁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这不是因为外部攻击，而是因为内部——维持阵法运转的，不仅仅是灵能，还有布阵者的“心力”。当希望消失，心力也随之动摇。 石猛拄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破了洞的风箱，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激动的站起又开始渗血，但他看着那瞬间被吞噬的男人，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光有狠劲，看不到出路，人也是会垮的。 苏沐晴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维持的绝对零度领域范围正在不受控制地缩小，不是因为灵力不济，而是因为……她的“意”，有些散了。极致的寒意需要极致的冷静和专注，而绝望是最大的干扰。 林风站在最前方，他的感受最为清晰。他那依靠意志和混沌武根维持的吞噬领域，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旋转的速度也滞涩了一分！这不是能量的问题，而是……构成这领域根基的“信念”在动摇！来自后方那浓郁的绝望、恐惧、崩溃的情绪，像污浊的泥水，正在侵蚀着他的领域！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林风瞬间明悟，敌人不仅仅在外面，也在里面！如果不能稳住人心，稳住这股“气”，再坚固的物理防线也会从内部被瓦解！ 他的目标必须立刻改变！不仅仅是挡住怪物，更要……守住这些人心中那最后一簇火苗！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吞噬领域再次强行稳定下来，灰黑色的气流发出低沉的呜咽，硬生生将几只趁隙扑上的影犬碾碎。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防线，甚至压过了孩子的哭声和怪物的嘶吼： “都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定海神针，猛地扎进了这片混乱与绝望的漩涡中心。 “看看你们周围！看看还站在你们前面的人！” “我们还没死！” “只要我们还站着，只要还有一个人没放弃，这场战斗，就没完！” 林风那一声“我们还没死！”像一块石头砸进快要冻结的湖面，虽然没能立刻融化所有坚冰，但至少，激起了一圈涟漪。 恐慌的哭声和绝望的骚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狠劲的声音压下去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林风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身后。 他看到了蜷缩哭泣的妇孺，看到了面如死灰的伤者，但也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在防线左侧，一个穿着破烂“北辰书院”服饰的选手，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右手却死死握着一把断了一半的灵能长剑。他脸上满是血污，眼神里带着恐惧，但每当有怪物试图冲击他这个方向时，他都会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用那半截断剑拼命地格挡、劈砍！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同伴，背靠着背，组成一个简陋的三角阵，死死守着那一小块区域。他们的抵抗，充满了绝望中的不甘。 更让林风心头一动的是，在一些倒塌的座椅后面，几个之前只会瑟瑟发抖的年轻观众，此刻眼神变了。他们看着前方石猛那浴血的背影，看着苏沐晴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散发着寒气的领域，又看了看身边刚刚被拖走的同伴留下的血迹…… 恐惧还在他们脸上，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血性，正如同野火般在他们眼中点燃！ 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人，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带着锋利茬口的金属椅腿，双手虽然还在微微颤抖，但他死死攥住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另一个穿着时髦、但现在满是灰尘的年轻人，则捡起了一把不知哪个安保人员掉落、能量已经耗尽的灵能枪械，他不会用，却把它像棍棒一样紧紧抱在怀里，眼神凶狠地盯着领域外的黑暗。 他们人不多，力量微弱得可怜，在那些虚空撕裂者面前，可能连一招都挡不住。 但是！ 他们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死亡，等待保护！ 他们握紧了手中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胸膛起伏，呼吸粗重，那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最原始的反抗意志！ 这股力量很微弱，很分散，但它是真实的，是滚烫的！它像散落在灰烬中的火星，只要有一阵风，或许就能重新燃起！ 林风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 不仅仅是他们五个人在战斗！ 这些残存的武者，这些被激发出血性的普通人，他们或许无法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但他们是一股力量！一股可以凝聚、可以引导的力量！ 守住防线，不仅仅要靠他们几个人的修为和意志，也要靠所有人的心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鼓劲，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 “拿起你们能拿到的东西！” “不想像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就站起来！” “我们或许会死，但死之前，也要让这些怪物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 他的话，像一阵风，吹向了那些散落的火星。 林风的话，像火把扔进了潮湿的柴堆，噼啪作响，却难以真正点燃。 希望的火星刚刚闪烁，更浓重的黑暗便席卷而来。 那个刚刚捡起金属椅腿的年轻服务员，手臂的颤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厉害。他看着领域外那些扭曲、嘶吼的怪物，看着它们轻易撕碎一切的力量，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这根可笑的“武器”，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没用的……我们上去也是送死……”他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它们……它们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更多人心中恐惧的闸门。 “呜呜……我想回家……” “妈妈……” “为什么是我们……” 哭泣声、哀嚎声再次响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绝望。一个人放下刚刚捡起的石块，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他这放弃的举动，像是有传染性，让旁边几个刚刚鼓起一丝勇气的人，也眼神闪烁，握着“武器”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现实的差距太大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或者顶多是低阶的武者学徒。面对这些如同天灾般的虚空生物，他们那点力量，连给它们挠痒痒都不够！冲上去，除了变成一具破碎的尸体，还能有什么结果 石猛看着这一幕，急得低吼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可以用身体挡住刀锋，却挡不住这弥漫的绝望。 苏沐晴也蹙紧了秀眉，她能冰封怪物，却无法冻结人们心中的恐惧。 更深的隔阂在于信任。 “他谁啊一个学生而已……” “凭什么听他的跟着他就能活命吗” “龙组都打不进来，我们聚在一起有什么用”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林风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比较能打的陌生人。在生死关头，要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虚无缥缈的号召上，这太难了。 恐惧、无力、怀疑……这些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比怪物冲击更难以逾越的无形壁垒，牢牢禁锢着人心，将那些刚刚萌芽的勇气死死压住。 林风看着那些再次被恐惧吞噬的面孔，看着他们手中缓缓放下的简陋“武器”，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光靠喊口号，无法打破这堵名为“绝望”的墙。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他们的反抗，并非毫无意义。 光喊不行，必须让他们看到，听到，感受到！ 林风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点刚刚由吞噬领域转化来的、本应用于维持领域的灵能被他猛地提起，双脚用力一蹬！ 在石猛和苏沐晴惊愕的目光中，他竟然后撤了几步，猛地跃上了一处因为爆炸而高高翘起、尚算完整的金属看台残骸之上！ 这个位置，让他瞬间暴露在更多人的视野中，也让他脱离了吞噬领域最核心的保护范围，更加危险！几道影犬的嘶吼声立刻逼近，冰冷的杀意从下方袭来。 但他不管不顾！ 他站在高处，环视着下方那一张张被恐惧、绝望、茫然占据的脸庞，运转灵能，声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清晰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了这小小的孤岛： “都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战场的嘶吼和哭泣，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看看你们的身边！” 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如同血人般、却依旧死死顶在最前方的石猛，又指向周身寒气缭绕、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苏沐晴，“看看他们！他们是谁他们不是神仙，他们和你们一样，是会受伤、会流血、会死的人！” “他们凭什么站在这里，替你们挡着那些怪物因为他们比你们更不怕死吗！” 他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很多人心上。 “不！” 林风自问自答，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是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有需要保护的人！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比死更可怕——那就是像牲口一样，被这些鬼东西拖走，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下方，最终定格在那汹涌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色狂潮上。 “再看看它们！” 他手臂一挥，指向领域外，“我们无路可逃！也无路可退！” “援军会来！” 他再次强调，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念想，一个支撑点，“但在那之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下方，看着那些因为他的话而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的人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所有侥幸、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身后即是家园，我们无路可退！”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很多人心中最后的犹豫和幻想！ 是啊，没地方跑了！要么战，要么死！ “不想像牲畜一样被宰杀，就拿起你们能拿到的一切！椅子腿，石头，哪怕是你们的拳头！” 林风的声音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每个人的灵魂： “战斗，或许会死！” “但退缩——注定灭亡！” 他站在高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和后方苏沐晴领域散发的微光映照下，仿佛镀上了一圈模糊的光边。他举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号召： “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身边的人——” “战！！” 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在绝望的废墟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