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凡尘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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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空妄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我的提议，仿佛只要能和我待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他抬手一挥，身上那件标志性的金红袈裟瞬间化作了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我：“那夫人也变化一下吧，这是我从玄策那里学来的障眼法，可根据想法改变容貌，夫人且试试。”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法诀，却促狭地笑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夫君来。” “嗯”他不明所以地向我走近几步，：夫人是有哪里不懂吗” 我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我想看夫君心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让你来。” “这.......”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夫人这般模样便好，若要变化…….就幻化成寻常人家的夫人吧。” “好。”我乖巧地应下。 他得了我的应允，口中默念咒语。一道温和的法力化作流光，轻柔地没入我的眉心：“夫人心中想着寻常村妇的模样，试试看……” 法力流转，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容貌和衣着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片刻后，他看着焕然一新的我，竟不自觉地笑意：“很合适。 “确实……” “那……我们这便出发吧，凡间路途遥远，需耗费些时日。” 话音刚落，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耳根那抹绯红几乎要蔓延到整张脸上：“夫人.....可愿与我共乘” “自然……”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虚扶在我的腰侧。“那……..我们现在便启程 “好。” “夫人，失礼了。”他迅速掐诀施法，一朵金色的祥云自我们脚下缓缓升起，将我们稳稳托住。 “还请夫人站稳。”他努力维持着平日里清冷的语调，但那微微绷紧的身体，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我顺势向后靠去，心情大好地调笑道：“好，夫君真好，这么好的夫君是我的，嘿嘿。” “夫人…...”他被我这直白又霸道的话语撩拨，那抹好不容易褪去的红色，又悄悄爬上了耳尖。“专心些，莫要摔着了。” 祥云的速度极快，穿云破雾，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不知过了多久，祥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空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们到了。 祥云缓缓落地，他收起法术，周遭的景象瞬间变得鲜活起来。凡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食物的香气和人群的嘈杂。他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番，很快便指向不远处一间挂着幌子的屋子：“那边似有医馆的幌子，夫人，我们过去吧。” 他迈开脚步，我跟在他身侧，感受着这久违的凡人生活。然而，他刚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属于凡人的困窘与无措。 他看着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夫人…...等下若是那大夫问起，我们该如何回答”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柔软的笑意。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佛子，如今却会为了这等凡俗小事而烦恼。我凑近他：“我们就说从别的地方过来走亲戚，似有感觉身体不适，所以想看看。” 他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如此甚好。” 我们一同走进医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陈旧木柜的干燥气息。阳光透过窗棂，在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坐在案前为人诊脉，见我们进来，只是抬眼示意我们稍等。 空妄引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则笔直地立于我身侧。他看似平静，但我能感觉到他投在我身上的视线带着紧张。 “夫人，”他俯下身，“一会儿不管大夫说什么......都不必太过担心。” 我仰头看他，轻轻点头：“好。” 不多时，便轮到了我。我将手腕搭在柔软的脉枕上，老大夫伸出三根枯瘦但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寸口。他闭上眼，神情专注，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医馆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药材被碾碎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叫卖声。 片刻后，老大夫缓缓睁开眼，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满是疑惑。空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开口：“夫人，这位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亦是心头一紧，配合着问道：“大夫，可是有什么” 老大夫捋着胡子，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位夫人的脉象……有些奇特，滑脉明显，确是喜脉无疑。但……在这滑脉之下，又有一丝相悖的脉象，老夫行医数十年，实在罕见。不知夫人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我摇了摇头：“并无。” 老大夫闻言，脸上的迟疑之色更重了。他再次端详了我的气色，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沉吟道：“恕老夫冒昧，夫人这胎像…….似乎不是寻常胎儿。”他的目光在我们二人之间来回逡巡，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 “大夫，此话怎讲”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想到一个凡间大夫竟能看出端倪。 那大夫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但很快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重新站定身子，眼中满是惊异与不解：“滑脉主孕，此乃常理。但夫人的脉象中，除了这孕育生命的平和之气，似乎.....似乎还蕴藏着一股.....仙气” “仙气”二字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连忙打着哈哈，试图将这惊人的言论轻轻带过：“无事就好，夫君，你说呢” 空妄已然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对着老大夫微微颔首：“多谢大夫诊断，只是内子身体有些特殊，不便多言，还请大夫莫要声张。” 说话间，他从袖中取出一锭分量不小的银子，轻轻放在了桌案上。那银锭在昏暗的药堂里闪着沉甸甸的光，老大夫的眼睛顿时亮了。 “另外，”空妄继续道，“不知大夫这里可有安胎的方子” 立刻笑容满面地收下银子，之前所有的探究和惊异都化作了热忱：“安胎的方子自然是有的，有的！”他转身在身后的药柜前一阵翻找，取出一本泛黄的医书，仔细翻阅后，提笔写下一张方子，郑重地交到空妄手中，“公子，方子在此。不过…….夫人这情况特殊，老夫建议，服用前最好再找别的大夫看看，以求稳妥。” 离开医馆，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妄低头看着手中的方子，神情有些复杂。他轻叹一声：“没想到在凡间也能遇到医术精湛，能看出你身体特殊的大夫…….夫人，接下来我们要不再找一家医馆，看看这方子有没有问题” “好。”我自然没有异议，他的谨慎让我感到安心。 我们又找了一家医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流程。好在第二位大夫并未看出什么“仙气”，只是确认了方子并无大碍，是寻常的温补安胎之药。 空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我道：“那我们便去抓药吧。” 刚走了没几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我，目光柔和：“夫人，你现在身子不便，这些琐事还是交给我吧，你且在一旁休息。 “我就站你边上。” 他闻言一怔，随即唇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好，都依夫人。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将我圈在他的臂弯与柜台之间，隔绝了来往的人流。“那夫人站在我身边不要乱动，这里人多，小心被挤到。” 我们一同来到药材铺，他将方子递给药师，又细细叮嘱了煎药的注意事项，那份认真与细致，与他平日里清冷孤高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我乖巧地应着，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为我忙碌的侧影，心中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等待煎药的过程有些漫长，药铺里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空妄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仿佛我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忽然，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微微一变，那份温柔的专注中掺入了一丝不易察明的冷意。 我顺着他的视线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那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夫人…....”空妄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来挡住那个视线。 “嗯，夫君怎么了”我故作不知。 “无事。”他淡淡地应着，将我揽入怀中。问道:“只是这煎药还要些时候，夫人可有些乏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将头埋得更深。 “夫君你真好。”我由衷地赞叹道。 他低下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夫人莫要再夸我了，万一哪天我当真生出些不该有的妄念……” “那也是因为夫君爱我，自然也不会伤害我，”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无比坚定，“我很相信夫君这点的。” “夫人……”他听到我这番无条件的信任，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若是有一天，我并非你想象的这般……” “但是你一直都是我想象的这般好，”我打断他，指尖描摹着他冷硬的轮廓，“天下所有，皆不及你一人。” 就在这时，药铺的伙计高喊了一声：“客官，药煎好了！” 这声呼喊打破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氛围。空妄回过神，接过包好的药汤，：“药煎好了，夫人，我们回去吧。” “好。”我应着，与他并肩走出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