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七铃声·生路之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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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微弱、清晰、带着奇异韵律的预备音，如同心脏起搏器的节拍，在震耳欲聋的怨灵咆哮与巨型聚合体迫近的沉重脚步声中，顽强地钻入虞千秋和谢临川近乎绝望的意识里。 这声音来自便利店门上那几乎已经完全活化的涂鸦电话！那血红色的听筒已然彻底凸出卷帘门的平面，泛着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诡异光泽，微微震颤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完全挣脱出来！ 第七次铃声的预备音！ 生路之铃！ 希望就在眼前，但横亘在希望之前的，是三个散发着滔天怨气、如同山岳般压来的巨型怨念聚合体，以及倒地重伤、魔元彻底枯竭的虞千秋，和燃料耗尽、仅凭意志强撑着重伤之躯的谢临川！ “嗬——！” 最前方的那个巨型聚合体发出一声混合了无数小女孩尖啸的、非人的嘶吼，那由无数细小手臂缠绕构成的巨大鬼爪，带着撕裂一切的阴风，已然举到半空，下一秒就要将靠坐在巴士残骸上、连抬起手指都困难的虞千秋拍成肉泥！ 谢临川目眦欲裂！他离虞千秋尚有几步距离，手中已无大威力武器，身体的状态也不允许他再次动用那负荷巨大的空间异能。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唯一能做的选择—— 他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那巨型聚合体，而是扑向了虞千秋，用自己的后背，悍然迎向了那即将落下的、足以粉碎钢铁的鬼爪！ 他要以身为盾！ “不——！”虞千秋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瞳孔骤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与某种尖锐刺痛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不能！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力量，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被激发，她竟然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腥甜，原本黯淡无光的轮回珠在她识海中疯狂震颤，一丝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再次透体而出！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立判的刹那—— “叮——铃——铃——！” 第七次铃声，那期待已久的、代表着生路的铃声，终于正式响起！ 声音并非高亢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平静与悠远，如同穿过漫长时空传来的古老钟声。铃声响起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浩瀚的规则之力以那活化的涂鸦电话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至整个街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即将拍下的巨大鬼爪，凝固在了距离谢临川后背不足半米的空中！三个巨型怨念聚合体保持着前扑的狰狞姿态，如同三尊丑陋的雕像！周围翻涌的怨气、冰冷的雨丝、甚至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唯有那“叮铃铃”的平静铃声，在静止的时空中清晰地回荡。 紧接着，那活化的涂鸦电话发生了最终的变化。凸出的听筒彻底凝实，变成了一个仿佛由暗红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真正的话筒。而原本画着投币口的位置，卷帘门的铁皮无声无息地融化、凹陷，形成了一个恰好能投入一枚硬币大小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孔洞。 一个苍老、平和、仿佛看透世情百态的老者声音，通过那暗红色的话筒，清晰地传入在场唯一还能活动的两人——虞千秋和谢临川——的脑海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 “欲往河滩，需借水行之器。” 老者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给予他们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代价是……一段温暖的记忆。” 代价！通往生路，需要支付代价！而且是非物质的、关乎情感与灵魂的——“一段温暖的记忆”！ 虞千秋挣扎着从谢临川的身下探出头，看向那散发着白光的投币口，眉头紧紧蹙起。记忆，尤其是承载着强烈情感的温暖记忆，乃是构成一个人神魂本质的重要组成部分，岂可轻易剥离、予人此等代价，看似无形，实则可能伤及道基，影响深远！ “记忆岂可轻易予人”她忍不住出声，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修行者对自身神魂完整的本能维护。 然而，谢临川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在听到“代价”内容的瞬间，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凝固在脸上的决绝与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什么的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虞千秋，也没有去思考这代价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强撑着从虞千秋身上挪开，不顾牵动伤势带来的剧痛，艰难地、一步一顿地走向那活化的涂鸦电话，走向那个散发着白光的投币口。 他的眼神异常清明，仿佛映照着某些遥远而珍贵的画面。 “你……”虞千秋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想要阻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到了他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如同星火般短暂却真实的暖意，那是在这冰冷绝望的雨夜中，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色彩。那是什么记忆竟让他如此珍视，又如此……毫不犹豫地愿意付出 谢临川没有解释，也来不及解释。时空的凝滞并非永恒，那三个巨型聚合体和无数怨灵只是被规则之力暂时压制，一旦铃声结束，或者代价支付失败，毁灭将瞬间降临。 他走到投币口前，抬起那只没有严重受伤的左手，手掌摊开，缓缓地、坚定地按在了那散发着白光的孔洞之上。 没有硬币，他支付的，是无形无质，却重于千钧的记忆。 在他手掌接触投币口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出现了刹那的恍惚与空洞。一段被精心挑选、蕴含着无比温暖与安宁的画面，被那无形的规则之力，强行从他记忆的深处剥离、抽取！ 那是末世降临之前，一个平凡却再也回不去的夜晚。狭窄却温馨的客厅，昏黄的灯光，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传来饭菜的香气，父亲坐在旧沙发上看着报纸，偶尔抬头与他讨论着学校里无关紧要的趣事……没有丧尸的嘶吼，没有死亡的威胁，只有家人团聚的、平淡却足以抚平一切创伤的温暖。那是他内心深处最坚固的堡垒，也是支撑他在无数个血腥夜晚活下去的、最后的光。 这段记忆，如同被点燃的胶片，化作一缕纯粹的金色流光，从他的掌心，被那投币口贪婪地吞噬、吸收！ “嗡——！” 投币口白光暴涨，将谢临川整个手掌都淹没其中！那活化的涂鸦电话发出了满足的、低沉的嗡鸣声，暗红色的听筒光芒流转，仿佛饱饮了甘霖。 代价，支付完成！ 谢临川猛地抽回了手，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不仅仅是伤势，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缺失了一块的虚无与冰冷。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神恢复了焦距，却比之前更加深邃，也更加……空洞了一些。他失去了什么，唯有他自己知道。 虞千秋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瞬间褪去的血色和眼中难以掩饰的茫然与 loss，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种复杂的、她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她想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火化的涂鸦电话再次发生了变化！ 吸收了“温暖的记忆”作为代价后，那血红色的听筒骤然射出一道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白光，精准地打在便利店那生锈的卷帘门上！ “嘎啦啦啦——！” 卷帘门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仿佛机关启动的沉重声响，开始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上升起！ 门后，不再是预想中废弃便利店的黑暗与杂乱，也没有再次涌出污水或血水。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弥漫着朦胧水汽的、望不到尽头的、漆黑的河滩！冰冷潮湿的河风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水藻腐烂的气息，从门后吹拂而出，瞬间驱散了街道上弥漫的阴冷与怨念，带来一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令人不安的死寂！ 河滩！生路所指的河滩！ 通往最终场景的门户，洞开了！ “走！” 谢临川猛地回过神，强压下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与空洞感，转身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虞千秋，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她，踉跄着冲向了那扇升起的大门，冲向了门后那片未知的、水汽弥漫的漆黑河滩！ 在他们身后，随着卷帘门的升起和河滩景象的出现，那笼罩街道的时空凝滞效果开始迅速消退。三个巨型怨念聚合体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巨大的鬼爪再次挥动，无数怨灵也重新开始了涌动！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冲入生路的两人无关了。 就在他们的身影彻底没入河滩水汽的瞬间，那升起的便利店卷帘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坠落，再次紧闭！门上的电话涂鸦失去了所有光芒，变回了最初那死气沉沉的、粗糙的红色图案。 街道上的铃声、怨灵、黑暗……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隔绝在了那扇门之后。 第四到第七次铃声带来的连环危机，终于告一段落。 而新的、最终的考验，在那片迷失的河滩上，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