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黄泉中学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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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的撕扯感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漫长，仿佛不是简单的跨域传送，而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强行拖拽着穿过一层层粘稠冰冷的维度隔膜。隔膜摩擦发出细碎的“嘶啦”声，像是灵魂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疼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深海歌谣的余韵并未消散，反而在扭曲的空间通道中被无限放大、变形——时而化作无数细碎尖锐的嘶鸣，如同指甲刮擦灵魂壁垒，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时而又凝聚成沉重压抑的低吼，仿佛直接源自深渊巨兽的喉咙深处，震得心神剧颤，几欲作呕。 虞千秋凝神紧守识海，轮回珠光华流转，形成一层温润的淡金色护罩，将大部分精神污染与狂暴的空间乱流隔绝在外。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晰感觉到，这次传送的“目的地”坐标极其不稳定，像是被某种强大外力干扰，坐标点在不断漂移、震荡，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谢临川、小林和小美的气息在她的神识感知中时断时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不知在混沌中挣扎了多久，那令人作呕的失重感与空间乱流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四声沉闷的落水声几乎重叠响起，水花溅落的湿响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海水像凝固的寒冰，瞬间浸透作战服，冻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混杂着溺亡者腐臭与海底淤泥腥涩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那股腐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呛得人喉咙火辣辣地痛，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轧，呼吸滞涩，耳膜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他们并非落在坚实的土地上，而是直接坠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 视野所及，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幽暗。仅有的一点微光，来自不知多远的上方，如同垂死星辰投下的最后余晖，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根本无法穿透这深邃的海底黑暗。水温低得吓人，即便穿着特制的保暖作战服，仍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血液，冻得指尖都失去了知觉。周围的海水并非寻常深海的湛蓝，而是一种浑浊的、近乎墨黑的颜色，其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灰烬般的絮状物，缓缓沉降，像是某种生物燃烧后的残骸粉末，触碰皮肤时带着一丝黏腻的触感。 “咕噜……”小林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海水，冰冷的咸水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肺部传来火烧火燎的疼。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手脚并用地胡乱挣扎，动作僵硬而慌乱，却反而让自己在水中不断下沉。挣扎间，他的胳膊撞到了一块漂浮的建筑残骸碎片，疼得他闷哼一声，通讯器里传来他急促而破碎的喘息声：“救、救命……” “冷静！立刻启动水下呼吸模块！”谢临川冷静的声音通过贴附在喉部的骨传导通讯器传入每个人耳中，沉稳的语气像是一剂镇定剂。他在落水的瞬间便已调整好姿态，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双脚轻轻蹬水保持平衡，手指同时飞速调节着头盔上的参数，强光射灯立刻亮起，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柱如利剑般刺破黑暗，却如同石沉大海，照不到底，也照不到顶，仿佛他们正悬浮在一片无限广袤的深水之中，“保持警戒，我们可能就在‘黄泉中学’的……‘上方’，或者‘下方’。更有可能的是，它本身就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形式，存在于这片深渊之中。” 虞千秋体内魔元自行运转，在体表凝聚成一层极薄的淡黑色护罩，如同琉璃般光滑。护罩表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将涌来的海水轻轻弹开，水压在她周身形成一圈短暂的真空带，让她得以在深海中自由悬浮，身姿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般向四周扩散，却在这片诡异的深海中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原本能覆盖数千米的感知范围，此刻仅能探查到周身五十米以内，且感知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这五十米内，除了无尽的墨黑海水和缓缓沉降的“灰烬”，空无一物，却又处处透着危机——她能清晰感觉到，在这片死寂的黑暗深处，有无数双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如同蛰伏的猎手等待着最佳时机。 小美强忍着冰冷与窒息感，按照谢临川之前的特训，迅速按下作战服领口的应急按钮。一道透明的生物纤维面罩瞬间覆盖了她的口鼻，内置的水下呼吸系统立刻启动，带着淡淡氧气味的气流涌入肺中，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她紧紧握着掌心的【净化结晶】，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又或许是被周围的黑暗能量刺激，晶体在水中散发出更加凝聚的乳白色光晕。这光芒在水中扩散时，那些悬浮的灰烬般絮状物纷纷避让，形成一小片纯净的水域，勉强照亮了周围三米左右的范围。但这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光晕边缘仿佛被黑暗主动吞噬、扭曲，根本无法驱散心底蔓延的寒意。 “这里……就是黄泉中学”小林好不容易通过水下呼吸模块稳住呼吸，声音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通过通讯器传递给众人，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分明是深海海底！和‘中学’没有半点关系！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系统提示不会出错，但这里显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学校。”谢临川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调整身体姿态，向下方沉去，头盔上的强光射灯始终保持开启，光柱在黑暗中扫过，试图勾勒出周围的环境，“保持阵型，小美在中间，小林靠左，虞小姐靠右，我们缓慢下沉，注意观察周围动静。这片深海很可能是‘黄泉中学’的外部领域，而学校本身，或许就隐藏在下方的黑暗里。” 他的话音刚落，小美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甚至有些破音：“下面！你们快看下面！有东西！很大的东西！” 众人立刻低头，借助谢临川头盔射灯的光柱，以及小美手中【净化结晶】的微光，向下方更深沉的黑暗望去。 只见在下方不知多少米的深海处，隐约浮现出一片巨大无比的、扭曲残破的轮廓！那并非自然形成的礁石或海床，而是一片规模庞大的建筑残骸！ 一栋栋倾斜的教学楼矗立在海底淤泥中，墙体布满深褐色的锈迹，像是凝固的血迹，无数裂缝贯穿墙面，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破碎的窗户里伸出扭曲的铁条，如同白骨嶙峋的手指，在黑暗中无声地抓挠；一段断裂的走廊悬浮在水中，水泥碎片不断剥落，散入墨黑的海水中，走廊边缘的护栏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光秃秃的边缘，仿佛一道通往地狱的桥梁；还有几座如同墓碑般林立的、残破的篮球架，底座深陷在海底淤泥中，铁架上缠绕着腐烂的水草，像是披了一层肮脏的寿衣，篮筐早已变形脱落，只剩下一圈弯曲的铁环，在水流中轻轻晃动。这些建筑的风格，依稀能看出是老式校园的模样，却被彻底遗弃，浸泡在死寂的墨黑海水中，散发着浓烈的死亡与破败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黄泉中学……在水底”小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连带着周围的海水似乎都变得更冷了，“被淹没在这么深的海底，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上学这根本就是一座……水下坟墓！” “不。”虞千秋清冷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抬手指向那片废墟的更深处，“看那里，最中心的位置。”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众人竭力凝聚目力，在射灯光柱的极限照射范围内，隐约看到了一座最为庞大、也相对最为完整的建筑轮廓。那似乎是一栋老式的校舍主楼，共有五层，整体呈“u”字形，墙体虽然也布满锈迹和裂缝，却没有其他建筑那般残破，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深渊之底。而最诡异的是，在那主楼的部分窗户后面，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那不是自然光，也不是他们手中的灯光，而是一种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眨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与此同时，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变调的深海歌谣，似乎也找到了源头。它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空灵飘渺的调子，而是带着一种沉溺者的痛苦呻吟，混合着亡者的哀怨哭泣，旋律扭曲而悲伤，仿佛就是从下方那片浸泡在深海中的校园废墟里飘荡出来的！歌声与这海底死校的景象完美融合，营造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氛围，让人浑身汗毛倒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看来，‘学校’确实在这里。”谢临川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座沉没于深渊、被未知力量扭曲的亡者之校。结合之前的线索，我们的任务目标，大概率就在下面那座相对完整的主楼里。” 在这万米（甚至可能更深）的深海之下，水压足以将普通潜艇压成铁饼，低温、黑暗、缺氧，每一项都是致命的威胁。再加上一个充满恶意的、鬼气森森的沉没校园，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存在……这个副本的难度，仅仅是环境，就已经超出了常理的极限。 “水下呼吸系统的氧气存量有限，按当前消耗速度，我们最多只能支撑四个小时。”谢临川快速浏览着作战服内置的生命维持系统数据，通过通讯器向众人汇报，语气急促却依旧冷静，“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或者进入那座主楼。另外注意，这里的海水有古怪——我的探测器显示，其中含有高浓度的未知惰性能量，还残留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因子，长期接触可能会影响意识，甚至被这片深海同化，变成和那些……东西一样的存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方的校园废墟中，那些幽绿色的“灯火”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亮度骤然增强，又迅速减弱，像是某种无声的信号。紧接着，在那残破的窗户后面，在断裂的走廊阴影里，在倾斜教学楼的墙角处，一个个模糊的、苍白的身影，开始缓缓地、僵硬地移动起来！ 它们的动作极其迟缓，如同提线木偶失去了操控，四肢关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反向弯折，脚掌拖地，在海底淤泥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移动时还会带出一串细碎的气泡。它们的身形模糊不清，像是被海水泡得肿胀发白，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与周围的海水融为一体，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显然，它们已经注意到了上方的入侵者。 那诡异的、混合着歌谣与哭泣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哀怨，而是充满了怨毒与疯狂，如同无数溺亡者的嘶吼，其中还夹杂着牙齿摩擦的咯吱声，像是要钻进大脑最深处，撕裂人的理智。 新的恐怖，在这深海之下的亡者学园中，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