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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驿的刺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便被更急促的马蹄声踏碎。凌寒一行未做过多停留，天亮后便继续南下。驿丞战战兢兢地处理着满院尸体，至于他如何向上峰禀报，凌寒并不关心。这只是一次拙劣的试探，或者说，是韩束恶心人的开场白。 越靠近帝都，官道愈发宽阔平整，沿途村镇也越发稠密繁华。然而，一种与北疆截然不同的压抑感，却如同逐渐浓厚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田畴间劳作的农夫脸上带着麻木，市集里商贩的吆喝声也显得有气无力。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官道两旁，开始出现三三两两、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茫然地向南迁徙。 “王爷，看这些流民，似乎都是从北面几个遭了旱蝗的州府逃难过来的。”亲卫队长策马靠近，低声禀报，眉头紧锁，“今年北地收成不好，加上边境战事，苛捐杂税反而加重了……唉。” 凌寒骑在马上，目光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看着他们干裂的嘴唇、浑浊的眼睛，以及怀中婴儿微弱的啼哭，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北疆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守护的便是这身后的山河与黎民，可眼前的景象，却与想象中的太平盛世相去甚远。 “把我们随身带的干粮，分一些给老人和孩子。”凌寒沉默片刻，下令道。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帝国的痼疾，非一日之寒，也非他一个藩王所能轻易解决。 亲卫们依言下马，将部分肉脯、面饼分发给路边的流民。起初流民们还畏缩不敢上前，直到确认这些军爷并无恶意，才一拥而上，千恩万谢，狼吞虎咽。 就在凌寒准备催马继续前行时，异变突生！ 前方官道转弯处，一片小树林旁，聚集了约莫百余名流民，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哭喊声、斥骂声混杂在一起，挡住了去路。几名维持秩序的当地差役正在大声呵斥，试图驱散人群，却效果甚微。 “怎么回事”凌寒勒住马缰，问道。 一名前去探查的亲卫很快回报：“王爷，是一群流民在争抢食物，好像是一个小孩偷了另一个老人的饼，引发了混乱。” 凌寒眉头微蹙，正欲吩咐亲卫前去协助差役疏导，灵觉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血腥与死寂的杀气，混杂在流民混乱的气息中，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自己！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流民争抢！ “戒备！”凌寒厉声喝道！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聚集的“流民”人群中，超过半数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凌厉！他们猛地撕开身上破旧的棉衣，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劲装，手中赫然出现了淬毒的短弩、匕首、飞蝗石等各式各样的杀人利器！ “杀！”为首一名“流民”发出短促的厉喝！ “咻咻咻——！” 数十支淬毒弩箭如同毒蜂群般，率先射向凌寒及其亲卫！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覆盖范围又极广！ “保护王爷！”亲卫队长目眦欲裂，嘶声大吼，奋力举起盾牌挡在凌寒身前！其他亲卫也纷纷格挡、闪避！ “噗噗噗！”数名反应稍慢的亲卫瞬间被弩箭射中，惨叫着倒地，伤口迅速发黑溃烂！ 弩箭过后，那些伪装成流民的杀手，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他们身手矫健，招式狠辣，配合默契，与昨夜驿站那些死士如出一辙，但手段更加卑劣，竟利用真正的流民作为掩护和肉盾！ 混乱瞬间爆发！真正的流民吓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亲卫们刚刚组织起来的防御阵型。杀手们则混在奔逃的流民中，如同鬼影般穿梭，专挑防御的空隙下手，匕首抹喉，短刃刺肋，阴毒无比！ 几名亲卫为了保护奔逃的孩童老人，动作稍缓，便被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抓住机会，从背后一刀毙命！鲜血溅在惊恐的流民脸上，引发更凄厉的尖叫和混乱！ “结阵！向外冲！不要被缠住！”凌寒声音冰冷，他看得出，对方的目的就是利用流民制造混乱，拖延时间，消耗他们的力量，甚至……让他投鼠忌器！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踏下，将一名试图靠近的杀手连人带刀踹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凌寒同时拔出腰间佩刀，刀光如匹练般卷出，混沌源力隐含其中，将射向自己的几支冷箭和两名扑来的杀手拦腰斩断！ 他必须尽快打破这个混乱的泥潭！ 然而，杀手们极其狡猾，一击不中，便迅速隐匿于奔逃的流民之中，绝不与凌寒正面硬碰。他们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利用流民的身体和恐惧作为掩护，发动阴险的偷袭。 “啊！我的孩子！”一名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传来。凌寒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幼童在混乱中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而一名杀手正狞笑着，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着幼童的后心刺去！ 混账！凌寒眼中怒火升腾，身形一动，便要冲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蕴含着时光流逝意境的剑气，如同跨越空间般，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名杀手的匕首之上！ “叮！” 匕首应声而断！那杀手只觉一股衰败腐朽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而上，整条手臂瞬间枯萎干瘪！他骇然转头，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幼童身边，正是墨尘！ “墨叔！”凌寒心中一喜。 墨尘没有回头，枯瘦的手指连连点出，一道道灰蒙蒙的指风如同索命的无常，精准地没入周围几名正在行凶的杀手眉心。那些杀手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眼神黯淡，软软倒地，生机已被枯荣剑意彻底剥夺。 有墨尘加入，局势瞬间逆转！他身法如鬼魅，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必有一名伪装成流民的杀手毙命。他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迅速稳定住了混乱的场面。 凌寒压力大减，手中战刀挥舞，混沌源力灌注之下，刀锋所向，无人能挡，迅速清理着身边的敌人。 然而，那名杀手首领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刻画着诡异符文的球体，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凌寒的方向狠狠掷来！同时嘶声大吼：“为了相爷！寂灭……爆！” 那黑色球体在空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极度不稳定、充满了毁灭与终结意味的恐怖能量波动从中爆发出来！ 是青冥的寂灭雷珠！而且看其能量强度，远超寻常！ “少主小心！”墨尘脸色骤变，身形疾闪，想要拦截。 但凌寒的反应更快！在那寂灭雷珠即将爆开的刹那，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雷珠冲前一步，左手探出，五指张开，掌心之中混沌源力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 “吞！” 他低喝一声，竟徒手抓向了那枚即将爆发的寂灭雷珠！ 在墨尘和众亲卫惊骇的目光中，那枚足以将方圆十丈夷为平地的寂灭雷珠，在触碰到凌寒掌心的混沌漩涡时，其内部狂暴欲炸的能量，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混沌漩涡强行吸纳、吞噬进去！ 雷珠表面的光芒迅速黯淡，符文碎裂，最终化为一股精纯的寂灭能量，被凌寒的混沌源力彻底分解、吸收，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徒手接雷珠，吞噬寂灭力！ 这一幕，彻底震慑住了残存的杀手和那些惊魂未定的流民！那名杀手首领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凌寒，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寒缓缓放下手掌，掌心甚至连一丝焦痕都没有。他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名杀手首领，身形一晃，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对方面前。 “韩束，还有什么手段” 杀手首领面露绝望，猛地一咬牙，似乎想要咬碎口中的毒囊。 “想死”凌寒冷哼一声，出手如电，一指点中其下颌关节，另一只手在其胸口几处大穴连拍数下，混沌源力涌入，瞬间封死了其所有行动能力与自绝的可能。 “墨叔，带走，仔细审问。”凌寒将如同烂泥般的杀手首领扔给墨尘。 “是。”墨尘拎起杀手，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旁边的树林中。 战斗，在墨尘出现后，迅速开始并结束。官道上，只剩下斑驳的血迹、倒毙的尸体、惊魂未定的真正流民，以及肃然而立的北椋亲卫。 凌寒看着一片狼藉的官道，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眼中充满恐惧的流民，看着身边伤亡的袍泽，脸色阴沉如水。 韩束……为了杀他，竟不惜利用无辜流民，制造如此惨剧！此等手段，已然毫无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杀意，对亲卫队长吩咐道：“救治伤员，收敛阵亡弟兄的遗体。这些流民……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自行散去罢。”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整理好队伍，掩埋了同伴，凌寒再次上马。他回头望了一眼帝都的方向，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 韩束，这笔血债，我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