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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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凤英蓦地红了眼，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乔母气急，啪啪两巴掌打在她手臂， “你是不管，可那闲言碎语都传到我和你爸耳朵里了，说我老乔家的闺女都是不下蛋的母鸡！” “还好你二妹嫁得早，刚进门就生了个儿子，要不然老乔家的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乔凤英眼泪愈发汹涌，连带着小腹都痛了起来，她下意识捂住肚子，却见乔母眼神一亮，语气惊喜， “你捂肚子干啥这是怀上了！” 乔凤英摇头，声音颤抖着， “没怀，来月事肚子痛。” “怎么又来月事。”乔母唉声叹气，“那年你要是不滥发好心，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你瞧瞧这十里八乡哪家媳妇进门五六年一个都没生，那是要被骂死的。好在你公公婆婆人好，没苛责你，不过凤英啊，男人不能一辈子无后，你迟迟怀不上，可得把峥嵘伺候好了，不然夫妻俩迟早离心。” 这番话乔凤英听过无数遍，可每一次听，她心里的口子就扩大一寸，她几近痛苦，嘶吼着， “你以为我不想生吗我生不了！我不能生！这些年县城的医院跑了多少次，药吃了多少，偏方符水又喝了多少，可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我怀不上啊，呜呜呜……” 她用力捶打着肚子，状似疯魔，将乔母和乔二妹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的手。 乔母眼底含着泪，说不出是心疼闺女还是害怕被闺女连累， “快别打了，本来就不能生，别再打出毛病来惹得你婆家嫌弃。” “当初让你别烂好心，你不听，现在好了，你救了那孩子，人家什么都没给，你自己反倒伤了身子。” 乔凤英瘫倒在床上，眼泪扑簌簌流着，耳边是母亲的指责，她就这般面无表情毫无生机地听着。 乔母说得差不多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让乔二妹拿碗烧了兑成符水，凑到乔凤英跟前， “这是妈好不容易弄来的生子符，那神婆说喝了这符水就能生儿子，你快起来喝下。” “这事和以前一样，绝对不能让峥嵘和你婆婆知道，听见没” 乔凤英被母亲和妹妹拉着坐起，黯淡的目光落在那碗灰扑扑的符水上。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碗符水了，那水面漂浮的灰尘就像她一般可笑又令人作呕。 要是符水真的有用，那她这些年喝下去的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当想到丈夫每晚下意识抚摸她的小腹，当丈夫看到丫蛋二宝时露出的疼爱和羡慕，她知道，这些年丈夫虽没有责怪过她，婆婆也没有苛责她，但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愧疚。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男人和婆家，都是她拖累了丈夫。 乔凤英心中愧疚难安。 一滴泪恰好落在符水中，她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抬手接过碗。 嘴唇刚碰到碗沿，房门忽地被重重推开，桃夭夭手上还沾着面粉，几步跑到大嫂跟前，见她欲喝那难闻的水，桃夭夭猛地将碗打翻在地， “不能喝！” 女孩清脆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气，纤瘦的身体挡在乔凤英身前，将她和娘家人彻底隔绝。 乔母见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符水就这么毁了，气得手抖，她指着桃夭夭的鼻头， “你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家凤英怀孕，你好狠的心呐！” 桃夭夭是听见大嫂哭声才过来的，自然也听到了乔母说喝符水就能怀孕，可那符水好难闻，一看就是坏东西，她绝对不能让大嫂喝。 桃夭夭不明白为什么大嫂的妈妈要让亲闺女喝坏东西，可她并不是故意不让大嫂怀孕，她急着小脸朝乔凤英解释， “大嫂，我不狠心，我不是故意不让你喝，那是坏东西，你不能喝。” 乔凤英就这么怔怔看着她，女孩平日里都乐呵呵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她还是第一次见桃夭夭生气，竟然是为了自己。 原本干涸的眼泪再次汹涌，乔凤英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心底的压力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桃夭夭手足无措，一边是乔母的怒气指责，一边是痛哭的大嫂，她害怕是自己犯错惹得大嫂哭，抿着唇道歉， “对不起。” 她想如果是自己的错，那大嫂不原谅她也没关系的。 乔凤英哭着摇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乔母以为闺女和自己站一边，愈发怒气冲天，指着桃夭夭大吼， “要是我家凤英生不出孩子，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桃夭夭哪里被这么凶狠地对待过，手紧紧抓着衣角，却在下一秒手背覆上一只濡湿布满老茧的手。 是乔凤英。 她依旧流着泪，只是缓缓将桃夭夭拉至身后，梗着喉间的酸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怪……夭夭，她……没……错。” 乔母没想到闺女竟帮着桃夭夭说话，气得捂住了胸口， “好好好，你竟然护着外人，我和你爸被人说得脊梁骨都直不起来，我为了给你求符又是磕头又是给钱，你个白眼狼，不下蛋的母鸡，竟然为了外人顶撞我这个妈！” 乔凤英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从亲妈口中听到“不下蛋的母鸡”这几个字，她愣了两秒，紧接着大笑起来，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我的，你和她们一样，你们都一样！” 乔母被吼得接连后退，乔二妹将母亲扶住，着急解释， “姐，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一时心急，你别往心里去。” “走，你们都走，别再来了。” 乔凤英捂着胸口几乎快要站不住。 乔母狠狠瞪了眼桃夭夭，正要转身离开，院门口却响起牛爱花的声音。 “亲家母咋这个时候来了留下吃了饭再走呗。” 扶着乔凤英的桃夭夭一听妈回来了，赶紧拉着大嫂出门。 “妈，她们欺负大嫂，骂大嫂，还让大嫂喝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