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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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噩耗的这一刻，马德福仿若丢了魂，双腿一软，重重跪到了地上。 一旁的大队长也很是着急，忙吩咐跟着来的二儿子， “老二你赶紧和三爷爷回去通知马德贵妻儿，让他们赶来见最后一面。” 陆三爷一把老骨头跟着跑上跑下，嘴里骂骂咧咧，手里的鞭子却一刻未停，将驴车赶出了他毕生最快速度。 回到桃花沟时天已经蒙蒙亮，挨家挨户都还在沉睡，驴车还没停稳，陆建军就已经跳了下去，砰砰砰开始敲马族长家的门。 开门的是马德福的媳妇，看到陆建军时脸色不太好， “大早上的敲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索命呢。” 陆建军可不跟她拐什么弯弯绕绕，当即点了头， “还真是索命来了，赶紧叫马德贵媳妇孩子起床，他人在医院不行了，我爸让他俩去见最后一面。” “哐当！” 是搪瓷盆落地的声音，马德贵媳妇端着的一盆热水全都洒了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建军， “你说什么我家德贵咋了你别骗我。” 陆建军不想耽误时间，见这家人是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便简洁明了地叙述了一遍， “马德福待会就要被送去公安局，马德贵还剩最后一口气，你们谁要是想去看看，就赶紧的，三爷爷还等着呢。” 马家妯娌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马德福媳妇呐呐道， “不可能，当家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和二弟这些天不都一直在照顾爸吗” 马德贵媳妇两滴眼泪一飙，开始哭天喊地起来， “德贵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妇人哭声太过高亢凄惨，屋里昏迷的马族长紧闭的双眼快速颤抖。 几秒过后，马族长忽地睁开了眼，听到两个儿媳的哭声，他似有所感，眼角也溢出了泪来。 门口陆建军等得不耐烦， “你们他妈的倒是快点啊，都说了只剩最后一口气，还在这儿磨蹭，等着去收尸吗” 妯娌俩这才叫上儿子揣好钱准备出发。 就当几人准备离开之际，屋内突然传出马族长带着哭腔的一声吼， “别走，把我带上！” “卧槽！” 陆建军被吓了一跳，马族长不是快要断气了吗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几人进屋一看，马族长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脸色不再惨白，隐约恢复了些。 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定定看着陆建军道， “带我去见德贵最后一面。” 陆建军以前听说过人在临死之际会回光返照，他猜想一定就是此刻马族长的状态。 生怕马族长就这么死在半路上，陆三爷的鞭子愈发挥出残影。 等到县医院的那刻，毛驴已经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陆三爷心疼得不行，赶紧去接了水喂给他的老伙计。 马族长被大孙背着来到急诊室门口，一直跪地的马德福见父亲竟然醒了，错愕起身， “爸。” 他这一声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懊悔，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父亲的双眼。 马族长刚恢复的那点子精力在驴车上就已经耗得差不多，此刻说话更是气若游丝， “德福……你弟要是真没了，我也死不瞑目啊。” 一家人匆匆赶往急诊室，马德贵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狰狞可怖，紧闭的双目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这一幕吓坏了进来的马家人，马德贵媳妇儿子甚至不敢上前相认。 急诊医生赶来，叹了口气道， “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趁他还听得见你们说话，赶紧告个别吧。” 话落，马德贵媳妇痛哭着扑到病床旁， “德贵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咱儿子还没娶媳妇呢，你不是最想抱孙子吗，你醒醒啊。” 她将小儿子拉至跟前，两人噗通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悲痛的现实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喉咙发紧，马族长被放置在一旁的病床上，他侧头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儿子，张大了嘴无声痛哭。 这一刻，马族长最大的执念不再是不甘心，只剩下无尽的后悔。 几分钟后，马德贵和马族长先后断气，急诊室内顿时哭声一片。 大队长叹了口气，将急诊室留给了这家人。 等他们从急诊室出来，马德福低垂着头走到大队长跟前，噗通再次跪下， “大队长，我知道我有罪，但能不能求求你让我将家里的丧事安顿好再抓我。”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想逃避罪责，但我爹现在就剩我一个儿子，我不想他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大队长还没开口，一旁几近晕厥的马德贵媳妇扑了上来，按着马德福一顿拍打， “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德贵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就这么害他，你干脆也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马德福就这么低头任由她打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大队长最终还是同意了马德福的请求，马族长再怎么也是马姓一族最有威望的人，为了往后桃花沟两姓族人和平相处，他这个大队长真是操碎了心。 马家的丧事办得匆忙简陋，却也是所有马姓族人一起操办的。 三天后，马德福给父亲摔了盆，亲自将两人安葬，他主动走到大队长跟前，伸出双手， “大队长，谢谢你。” 马德福被押送去了公安局，连带着那几瓶作为证据的敌敌畏，他对自己所做的事供认不讳，只是在最后一刻回头看了眼痛哭不止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