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逼你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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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铭给市公安局局长钱卫国送去了《海城市营商环境安全问题调查报告》和亲笔签署的“工作联系函”。 整个海城市的政法系统,都在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等待着。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新来的杜市长,因为不了解情况,而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一个多年的问题如果那么解决,还轮得到你这个“外来户”来指手画脚 一个星期后,钱卫国交出了一份答卷。 那是一份,长达二十页的、装订精美的、名为《关于在全市范围内开展“雷霆扫黑除恶”百日专项行动的实施方案》的报告。 杜铭的办公室里,钱卫国略带一丝紧张和得意地,向这位新任的“一把手”,汇报着自己的“杰作”。 “杜书记,”钱卫国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将那份报告,恭敬地,推到了杜铭的面前。 “您之前对我们公安工作的批评,一针见血,让我们,如梦初醒!我回去之后,立刻组织了我们局里最精干的笔杆子,闭门研究了三天三夜!最终形成了这份方案!” “我们认为,我们要做的是要,从根子上彻底扭转我们海城的治安环境!所以,我们决心,用一场规模空前、力度空前的‘百日行动’,来向您向全市人民,表明我们的决心!” 杜铭静静地翻看着那份报告。 他那属于赵贞吉的灵魂,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太懂这种官僚体系里,最典型的“避重就轻、转移焦点”的把戏了。 他想起了前朝,那些面对皇帝责问,拿不出任何实际对策,便只会高喊着“整饬朝纲、重振士气”这些空洞口号的无能之臣。 眼前这份方案,堪称官样文章的“杰作”。 通篇都充满了“雷霆之势”、“高压震慑”、“零容忍”、“露头就打”、“深挖彻查”这类,充满了力量感,却又空洞无物的口号。 但在具体的实施细则、责任划分、和量化指标上,却写得,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这根本不是一份“作战方案”,这是一份,用来向上级邀功、向下面推责的、完美的“免责声明”。 钱卫国汇报完了。 他用一种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杜铭。他相信,任何一个领导,在看到这样一份“决心满满”的报告后,都无法再苛责他。 杜铭缓缓地合上了那份报告。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欣慰”的、灿烂的笑容。 “好!写得好啊!”杜铭站起身,甚至还亲热地,拍了拍钱卫国的肩膀。 “卫国同志,你这份方案,让我看到了你们市局的决心,看到了我们政法队伍的战斗力!我非常满意!” 他拿起笔,在那份方案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几个大字。 “同意。请宣传部门大力宣传,营造氛围!” 当天下午,杜铭就亲自召集了海城市委宣传部、市电视台、海城日报社的“三巨头”。 他的指令只有一条,简单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从今天起,未来一周,我们全市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宣传核心,只有一个——市公安局,和他们这份‘雷霆扫黑’的英雄气概!” 宣传部的部长,有些为难地请示道:“杜书记,这个……是不是,等行动取得了一些实际的战果之后,我们,再进行总结性的宣传,效果会更好一些” “不。”杜铭摇了摇头, “我们这次,要搞的是‘开战即决战’!要的就是,在行动开始之前,就把气氛给我推到最高潮!” 他要先把公安局长,高高地架在“火”上烤。他要让媒体,将方案中那些空洞的口号,变成白纸黑字的承诺,向全市一千万市民广而告之。 “我要求,”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地敲击着 “《海城日报》,要用三个整版的篇幅,连续三天,深度解读这份方案!专访钱卫国局长,要让他亲自对着全市人民,把那些‘零容忍’、‘露头就打’的口号,都给我喊出来!” “市电视台,要立刻制作一个三分钟的宣传片,配上最激昂的音乐,用最高清的摄像机,去拍我们的干警,在街头巡逻的‘威武’画面! 从今天起,晚间新闻之前的黄金时段,给我循环播放!” “我还要,”杜铭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让‘有黑必扫、有恶必除’这八个字,出现在我们海城市的每一辆公交车上,每一个商业中心的led大屏幕上! 我要让这八个字,在未来一周,成为我们海城,最响亮的背景音!” 一场,史无前例的、由官方主导的“造神运动”,在海城,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钱卫国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誉”和“重视”,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他被无数的记者和闪光灯,推到了舞台的最中央。 他的每一次“巡视”,都会登上《海城日报》的头版;他说的每一句“狠话”,都会在海城电视台的晚间新闻里,被反复播放。 他被迫要扮演起了那个,即将要扫清一切黑暗、拯救这座城市的“英雄”。 钱卫国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誉”和“重视”,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但他不是傻子。 在短暂的飘飘然之后,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深夜,独自一人,坐在自己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视上,那个慷慨激昂、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他只是一个,被那个叫杜铭的“魔鬼”,亲手推上了断头台的——囚徒。 杜铭没有用任何罪证来威胁他。 他只是用全城媒体,为他搭建了一个金碧辉煌的舞台。 然后,再用全市一千万人民的期望,为他锻造了一副无法挣脱的枷锁。 他知道,杜铭正在等着他,从这个舞台上狠狠地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那份漏洞百出的“行动方案”,根本不可能带来任何真正的改变。 而一旦,这场宣传的狂热褪去,老百姓发现治安还是和以前一样烂。 那么,今天他被捧得有多高;明天,他就会被摔得有多惨! 届时,他将不仅仅是一个“失职”的局长。 他将成一个欺骗了全市政府、愚弄了全市人民的——政治小丑! “不能等死!” 钱卫国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露出了困兽犹斗般的狰狞!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这场闹剧,被彻底戳穿之前,真的做出点什么来! 他要自救! 他拨通了自己最心腹的几个副局长的电话。 “通知下去!从今天起,取消所有人的休假!全市所有警力,24小时给我上街巡逻!我要让海城的每一条街上,都能看到警灯在闪!” “还有!”他对着电话,发出了咆哮,“把我们局里,那几个最会‘来事’、和地方上‘关系’最好的支队长,都给我叫来!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