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杜铭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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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人民医院,抢救室外的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走廊尽头,那盏红色的“手术中”灯牌,像一只魔鬼的眼睛。 它像一个倒计时的沙漏,里面的每一粒沙,都是黄松年正在流逝的生命,也是海西省即将引爆的政治当量。 王云飞和他的警卫们,被杜铭勒令封锁了整个楼层。电梯被锁定,楼梯口站了双岗。 杜铭站在走廊的最尽头。 他背对着所有人,面对着一扇被完全锁死的、厚重的隔音玻璃窗。 窗外的朔京市,灯火辉煌,宛如一片倒悬的星海。这是一个庞大省会的繁华之夜,但在这里,你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 只有压抑的的绝对寂静。以及,从那扇标示着“手术中”的抢救室大门门缝里,偶尔泄露出的一丝金属器械碰撞的、细微而尖锐的声响。 “叮。” 仿佛是止血钳被丢进不锈钢托盘的声音。 杜铭的倒影,清晰地映在冰冷的玻璃上。 白衬衫,黑西裤。温和,儒雅。 如果不是站在这条肃杀的走廊上,他就像一个深夜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后,路过这里的大学学者。 他的外壳杜铭是现代的、文明的、循规蹈矩的。 但他的内在赵贞吉那个来自大明王朝嘉靖年间的内阁大学士,那个在严嵩与徐阶之间、在“皇权”与“文官”集团之间斡旋了一生,最终得以善终的顶级政治精算师。他的灵魂,却在进行着一场沸腾的、精妙绝伦的、毫秒级的计算。 他的大脑,此刻就是一台“观星台”。 黄松年,是“帝星”旁的一颗“辅星”,此刻,星光黯淡。 王海,是“地煞星”,鲁莽、凶恶,自寻死路。 而这“星变”所引发的“天象”,将如何被“解读”,如何“上奏天听”,将彻底决定未来十年海西省的“气运”。 而他杜铭,就是那个唯一的“钦天监”。 他,手握“天机”。 他没有第一时间打给省委书记张瑞年。 这个选项,在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就被否决了。 张瑞年是谁 他是“天子”,是“空降”的海西省“皇权”的绝对代表。 把王海这个凶器,连同苏锦这个人证,以及王云飞这群目击者,立刻、马上、原封不动地打包,呈送给张瑞年,是投诚,是站队。 这叫“献俘”。 赵贞吉的灵魂太熟悉这个流程了。这就像边疆大将,阵斩敌酋,将其首级星夜送往京师。 “献俘”的功劳,是最大的。是“定鼎之功”。 但“献俘”之后呢 杜铭能清晰地模拟出接下来的每一个画面。 张瑞年会在他的官邸,或者省委一号办公室,震惊、沉默,然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会紧紧握住杜铭的手,赞许他“党性坚定”、“顾全大局”、“临危不乱”。他会说:“杜铭同志,海西省有你,是组织上的幸运!你为党和人民,立下了大功!” 然后呢 “然后”才是关键。 然后他杜铭,就会从一个“相对中立的实力派”,一个各方都在拉拢、都在试探的“关键变量”,彻底沦为张瑞年手里的一把刀。 一把用来清洗“本土派”的、沾满鲜血的刀。 张瑞年隐忍了这么久,本土派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这个“空降书记”当得无比憋屈。现在,本土派的核心大将王海,亲手把“谋反”的罪证递了上来——张瑞年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绝不。 他会立刻召开紧急常委会,以雷霆之势,用“王海殴打黄松年”这个“政治谋杀”的罪名,对李正行的“本土派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而他杜铭,作为见证者和功臣,将是这场清洗最锋利的刀刃。 张瑞年会授意他,用公安厅的力量,深挖、彻查王海背后的保护伞和同党。 当刀,是最危险的。 赵贞吉的灵魂,对此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他当过刀,他知道刀的下场。 清洗完毕之后,刀的下场是什么 赵贞吉的灵魂太清楚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十二个字,是华夏政治史数千年不变的铁律。 要么“鸟尽弓藏”:当本土派被清洗干净,李正行、孙盛源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海西省彻底成为张瑞年的“一言堂”时,他杜铭这把“沾了血”的刀,就显得无比碍眼。一个知道太多清洗内幕、手握重兵、又立下不世之功的下属,是任何一个皇权都无法容忍的。 要么,就是被“本土派”的残余势力疯狂反扑。张瑞年在大胜之后,为了安抚那些瑟瑟发抖的中间派,为了平息海西官场的地震,为了展现自己宽仁的一面,会毫不犹豫地丢车保帅。 他会把他杜铭这个酷吏推出去当替罪羊。 “是杜铭同志‘扩大化’了。” “是杜铭同志‘误解’了省委的意图。” “是杜铭同志为了‘邀功’,才搞得‘人人自危’。” 到时候,他杜铭就是下一个“商鞅”,下一个“晁错”。 他杜铭,不想当任何人的刀。 他要当那个……执刀的人。 他也没有打给纪委书记孙盛源。 这个选项,是下策。 孙盛源是谁 他是本土派,是李正行的盟友。 但他更是一个纪委书记。 这个身份,决定了他是一只绝对的政治狐狸。 赵贞吉的灵魂里,孙盛源就是那种“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或者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他们的权力,不来自于建设,而来自于“摧毁”。他们的功绩,不来自于团结,而来自于“清洗”。 孙盛源和李正行是盟友吗 是。 那是在没有巨大利益和巨大威胁时的“表面盟友”。 一旦出现“王海弑君”这种天塌下来的事件,他们联盟的塑料纯度,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杜铭如果把这个电话打给孙盛源,他能模拟出孙盛源的全部反应。 第一秒:震惊,不信。 第二秒:确认事实后的……狂喜。 第三秒:孙盛源会立刻、马上,用比杜铭更“义正辞严”一万倍的口气,痛斥王海的“丧心病狂”,痛斥李正行的“用人失察”、“御下不严”。 第四秒:他会“感谢”杜铭同志“及时”向“纪委”这个“党内监督机构”汇报情况。 第五秒:他会立刻挂断电话,反手就把这件事捅给张瑞年,并且,是“掐头去尾”地捅。 他会说:“张书记!我刚刚接到线报!李正行的心腹王海,公然殴打黄松年省长!我怀疑,这是本土势力一次有预谋的、性质极其恶劣的政治报复!我建议,立刻对李正行、王海等人,采取‘双规’措施!” 看。 孙盛源会瞬间偷走杜铭的“投名状”,并且把火烧得更大。 他会反咬李正行。 他会用李正行的失察之罪,来换取他自己的清白,以及张瑞年的谅解和信任。 他会借着清洗李正行势力的机会,把他纪委的人,安插到李正行空出来的政治地盘上。 孙盛源那里,拿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交易品。他只会让这潭水,过早地沸腾。 他是一只秃鹫,他只吃尸体。杜铭现在手里的,是活物。 杜铭的指尖冰凉。 他缓缓举起手机。 他那来自明朝的灵魂,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欲控全局,必击其要害。” “欲取其利,必挟其性命。” 海西省这盘棋,三足鼎立。 张瑞年,是“皇权”,是“天”。他高高在上,他有“大义”,有“法统”。 孙盛源,是“监察”,是“言官”,是“内廷”。他代表着“监督”的权力,他阴冷、诡诈,他游走在“皇权”和“士绅”之间,靠“撕咬”为生。 而李正行…… 李正行是“地”,是“根”,是这海西省盘根错节的“士绅”与“门阀”的总代表。 他代表着海西省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本土的、错综复杂的利益集团。 张瑞年是龙,孙盛源是狐。 而李正行,是虎,是地头猛虎。 王海,就是李正行这棵大树上,最粗壮、最不长眼、最忠诚的枝干。 现在,这根枝干,自己折断了,还愚蠢地砸向了黄松年。 杜铭要做的,就是握住这根断裂的、还在滴血的枝干—— 不是去献给皇帝。 也不是丢给狐狸去撕咬。 而是去勒索这棵树的“树根”。 他杜铭,要当的,是那个挟持了“逆子”,站在“门阀”家主门前,索要“赎金”的……绑匪。 通讯录上,那个名字—— 李正行。 杜铭的拇指,在那三个字上悬停了整整三秒。 这三秒钟,在他的脑海,已经推演了上万次。 他在模拟。 模拟李正行接到电话后,可能的第一反应震惊,第二反应暴怒,第三反应否认,以及……第十种反应恐惧与屈服。 他必须确保,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每一个气息的转换,都能精准地击垮这位地头蛇的心理防线。 他要的,不是李正行的愤怒。 他要的,是李正行的恐惧。 他要的,不是李正行的辩解。 他要的,是李正行的臣服。 他按下了拨号键。 “嘟——” “嘟——” “嘟——”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杜厅长” 李正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雄浑。 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快。 这是“地头蛇”的底气。这是几十年在海西这片土地上“说一不二”所养成的、深入骨髓的“掌控感”。在他的潜意识里,海西省,没有深夜。任何时候,他都是那个掌控局面的李公。 “有何指示” 这两个字,尤其阴冷。 “指示”——这是一个微妙的词。李正行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杜铭,只是副省长,连省委班子都没进。在党内排名和资历上,李正行远在他之上。 这一句“指示”,是棉里藏针,是深夜里的“敲打”,是在提醒杜铭:“小杜,摆正你的位置。你只是个公安厅长。大半夜的,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事情,否则,你就是在骚扰你的上级。” 杜铭的嘴角,勾起了几乎不可察觉的冷笑。 还在摆“常委”的架子吗 天……是真的塌了。 “正行同志。” 杜铭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没有叫“李副省长”,更没有叫“李常委”,甚至没有叫“正行省长”。 他叫的是“正行同志”。 这是党内最规范、最平等,也最……疏离的称呼。 在官场上,越是风平浪静,越是称呼“同志”,往往意味着……风暴将至。 这是“组织”在和你谈话,不是“下级”在向你汇报。 电话那头的李正行,那股“雄浑”的声线,瞬间凝滞了一下。 他显然也捕捉到了这个称谓的异常。 杜铭清晰地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李正行,大概是……坐直了身体。 杜铭的心理战,第一步,成功了。 他已经让李正行从“慵懒”的“掌控者”,变成了“警惕”的“防守者”。 “你在哪里”杜铭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来由。 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施压”。它在暗示:“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很重要。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更重要。你最好确保你身边没有人。” “在家里。”李正行一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杜铭语气中的那股、不属于“下属”的、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他警惕了起来。 “怎么了” 这两个字,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不快,只剩下了警惕。 “我建议你,立刻来一趟省人民医院。” 杜铭的声音依旧平稳。 他用了“建议”这个词,这是平级之间的用语,保持了表面的“尊重”。 但他用了“立刻”这个词,这又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 这种矛盾的组合,传递出的信息,足以让任何一个政治老手心跳加速。 “医院” 李正行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他是一个在海西经营了几十年的“地头蛇”,他不是王海那种“莽夫”。他瞬间就联想到了“医院”、“深夜”、“公安厅长”这三个词的组合。 出事了。 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人’ 杜铭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锁紧眉头的样子。 “杜厅长,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李正行在反击。他试图夺回主动权。 他在告诉杜铭:“你深更半夜,用这种口气,把我叫到医院。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如果这只是你的某种‘政治试探’,或者你动了我哪个不该动的人……” 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那么明天,你这个公安厅长,就该换人了。” 他在赌,赌杜铭在“虚张声势”。 “合理的解释”…… 杜铭笑了。 他那赵贞吉的灵魂,仿佛看到了嘉靖朝堂上,那些色厉内荏的言官,在“廷议”之前,做着最后的可笑挣扎。 “解释是吗” 杜铭淡淡一笑。他甚至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手术中”那盏红灯的妖异光芒。 “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 电话那头。 李正行家的书房。 这位“地头蛇”,正握着他那把价值不菲的、名家全手工的紫砂茶壶,准备喝最后一口睡前的大红袍。 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那只价值千金的、保养得宜的、几十年没有颤抖过的手,猛地一僵。 茶壶,没有掉。 但他手背上的青筋,爆了起来。 “我的人” “在你手里” 这是什么黑话 这是什么意思 杜铭,你一个堂堂的副省长、公安厅长,你用这种“江湖口吻”跟我说话 一种巨大的、不祥的、毛骨悚然的预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杜铭,你什么意思!” 李正行失态了。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从“杜厅长”,直呼“杜铭”的名字。 这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呵斥。 这是一种被冒犯、被威胁、被利爪扼住喉咙后,本能的、带着惊恐的……咆哮。 杜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先摧毁李正行“地头龙”的“势”,他要让这只“猛虎”亮出肚皮,才能开始接下来的“勒索”。 “王海。” 杜铭不再绕弯子。 他吐出了这个名字。 他吐得很轻,很慢。 他那平静的语调,仿佛不是在说一个“市委书记”,而是在说……一只“阿猫阿狗”。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零下七十度的冰锥,穿透了电波,狠狠地扎进了李正行的耳膜。 电话那头,李正行的呼吸,停滞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预感”,那么“王海”这个名字,就是“确认”。 王海! 他最忠诚的家臣,他最锋利的一把刀,他安插在西陵市的地盘总管! 王海出了事,而且是落到了杜铭这个外人手里…… 李正行的脑子,在以每秒一百万次的速度飞转。 贪污腐败 杜铭这个公安厅长,抓了他的人 这是张瑞年授意的还是杜铭的投名状 不对…… 如果是这些,如果是经济问题,杜铭没理由……深更半夜,用这种“绑匪”的口气,打给我 李正行,还没想明白这一层。 他还在用常规的官场斗争逻辑在思考。 杜铭,不给他想明白的时间。 “你的人,西陵市市委书记,王海。” 杜铭的声音,如同法医在宣读解剖报告,冰冷,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他特意加了“你的人”三个字。 这是在“定性”。 王海,不是“党”的人,是“你”的人。 他犯的事,不是“公事”,是“你的私事”。 “在南湖路浣纱茶室外……” 杜铭开始陈述事实。 每一个词,都是一把重锤,砸在李正行那颗刚刚悬起的心上。 “……用手机,打伤了黄松年省长。” 当最后这几个字,被杜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仿佛在念“今天天气晴朗”的语调说出来时——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不是停滞。 是死亡。 是李正行整个政治生命,被这句话,当场宣判了死刑后,灵魂出窍般的、绝对的、真空的死寂。 杜铭没有催促。 他静静地听着。 他听着这片死寂。 他仿佛能穿透电波,看到李正行书房里的景象—— 那位“地头蛇”,一定已经“霍”地站了起来。 他手里的那把紫砂壶,这回,是真的“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一定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褪尽,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海…… 打了…… 黄松年 那个省长 用……手机 这……这是什么荒诞不经的剧本 一个市委书记,当街殴打一个省长 这是谋反!这是弑君!这是大逆不道! 这是把他李正行,连同整个本土派,架在火上烤,不,是直接扔进了炼钢炉! 杜铭能清晰地听到,在那片死寂之后,李正行那瞬间变得粗重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嗬……嗬……嗬……” 他在倒气。 他的政治心脏,被杜铭这句话,打得骤停了。 “杜铭……” 李正行的声音,在极力压制着那股源自骨髓的震惊、愤怒,以及……压倒一切的恐惧。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你……你再说一遍” 他不是没听清。 他是不敢听清。 他宁愿自己是幻听了。 他在祈祷,祈祷杜铭刚才说的是“王松年”或者“黄海”。 他在用这句无意义的、本能的拖延,来给他那颗几乎要爆炸的心脏,争取万分之一秒的缓冲。 杜铭,没有给他这个缓冲。 他选择,用更残忍的、更细节的事实,给予最后一击。 “黄松年省长,颅内出血,正在抢救。 “王海,人赃并获,蓄意伤人。” “哦,对了……” 杜铭用一种故作刚刚想起的、轻描淡写的、甚至带着一丝八卦的语气,抛出了那个动机。 “还有那个女人,苏锦,也在。” 杜铭,说完了。 他不再开口。 他把舞台,完全交给了电话那头的李正行。 他知道,李正行那颗纵横海西二十年的大脑,正在经历一场怎样的风暴。 李正行在想什么 杜铭替他想得一清二楚: 第一:完了。 王海这个蠢货,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他不仅毁了自己,他也毁了我李正行,毁了整个本土派! 第二:张瑞年。 一旦张瑞年知道这件事……一个“空降派”的省长,被一个“本土派”的市委书记,为了一个“前朝情妇”,当街打得颅内出血…… 第三:张瑞年根本不需要“证据”! 他只需要这个“事实”!他会立刻召开常委会,他会把这件事定性为对省委的公然挑”,定性为有预谋的政治攻击! 第四:大清洗…… 张瑞年一定会借此天赐良机,发动一场对本土派的、史无前例的大清洗。他李正行,就是第一个祭品!王海是凶手,他李正行就是主谋!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五:孙盛源那个老狐狸! 他会第一个跳出来,和我切割,他会反咬我一口,他会用我的血,去染红他的顶子,来保全他自己! 第六:我……我李正行…… 几十年的经营,几十年的基业……政治生命……终结了。 李正行一定感觉到了,那把来自省委书记张瑞年的、冰冷的“屠刀”,已经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的寒气。 他完了。 …… 就在李正行即将被这股“绝望”彻底吞噬的、最黑暗、最窒息的那一刻。 在他即将政治性死亡的那个瞬间。 杜铭,这个魔鬼,终于抛出了他那根……带着“倒钩”的救命稻草。 杜铭顿了顿。 这个停顿,长达五秒。 这五秒钟,对李正行而言,比五个世纪还要漫长。 这是行刑前的静默。 这是判决前的休庭。 这五秒钟,杜铭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听。 听着李正行那从粗重转为绝望,最后近乎窒息的呼吸声。 他在等。 时机,到了。 然后,杜铭用一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甚至有几分同情和自己人的语气,抛出了那个真正的炸弹: “正行同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还没有……” “……向张瑞年书记汇报。” 这句话,如同一道圣光,劈开了李正行的绝望地狱。 ……什么 “没有……汇报” “杜铭……没有告诉张瑞年” “他……” “他抓住了王海,掌握了这起‘弑君’大案的全部证据……”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向皇帝献俘领赏……” “他……他反而在深夜,第一个打给了我这个‘反贼’的‘头子’” 李正行瞬间明白了杜铭这通电话的全部含义。 这不是“商量”。 这是勒索。 是海西省有史以来,最赤裸、最精准、最致命的…… 政治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