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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邸，朱门高阔，车马如龙。 林薇明扶着扶苏的手下了侯府的马车，脚踩在松软的红毯上，耳边是各府小姐们环佩叮当的脆响和娇柔的谈笑。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满园姹紫嫣红，竟不知是花娇，还是人更艳。 嫡母柳氏带着她们姐妹三人，由引路的丫鬟恭敬地引入园中。所经之处，不少相熟的夫人上前与柳氏寒暄，目光则不动声色地在她身后的三个女孩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衡量。 “那位就是永宁侯府的二小姐果真明艳动人。”有夫人低声赞道。 林薇玉闻言，下巴微扬，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步履越发娉婷，如同开屏的孔雀，瞬间吸引了不少年轻公子的目光。 【林薇玉今日装扮真是美艳动人，珊瑚红遍地织金长裙，环佩满身，美得极具攻击性。】 林薇明安静地跟在柳氏身侧，湖蓝色的衣裙如一抹清泉，在这片繁华喧嚣中，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沉静。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在二姐身上停留后，也会掠过她和五妹，带着好奇与评估。 “薇明，你看那边，”柳氏微微侧头，声音低得只有她们几人能听见，“水榭旁，穿着绛紫色宫装、气质雍容的，便是定国公夫人。她身边那位穿着月白长袍的年轻人，是定国公世子陈淮。” 【定国公夫人，性格爽利，喜好分明；其子陈淮，定国公世子，气质沉稳，目光锐利。】 林薇明顺势望去。定国公夫人正与安国公夫人说笑，神态爽朗。而她身旁的陈淮世子，身姿挺拔，面容算不得十分俊美，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园中众人，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全然不在意。 恰在此时，陈淮的目光无意间转向这边，与林薇明有了一瞬的交汇。林薇明心头微凛，没有像寻常闺秀般立刻羞怯垂眸，而是依着礼节，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他处。陈淮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也微微点头回礼，便不再关注。 “母亲，三皇子殿下也来了！”林薇玉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林薇明抬眼，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杏黄常服的年轻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走来，容貌清俊，嘴角含笑，但眼底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傲气。正是三皇子赵珩。 【三皇子赵珩，容貌俊雅，天潢贵胄，自带疏离感。】 他与几位公侯子弟谈笑风生，目光偶尔掠过在场的贵女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当他的目光扫过明艳逼人的林薇玉时，停顿了一瞬，嘴角笑意加深，却并未多做停留，仿佛只是欣赏一朵开得正盛的花。 林薇玉被这一眼看得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林薇明却心中暗叹。二姐的美貌确实惹眼，但在这等场合，过于外露的张扬，尤其被皇子注意到，未必是福。三皇子那眼神，欣赏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占有欲评估，而非尊重。 果然，她隐约听到旁边有夫人低声议论：“永宁侯府那位二小姐，美则美矣，只是这做派……不像能撑起高门宗妇的样子。” “是啊，做个宠妾还差不多，正妻，需得沉稳些。” 林薇明垂下眼睫，只当未闻。嫡母教导过，勋贵高门择媳，德行、心性、掌家能力，远重于一副皮囊。二姐这一步，怕是走岔了。 赏花宴的重头戏之一——才艺展示开始了。 贵女们纷纷登场，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楚云容果然不负才女之名，一幅《墨荷图》画得清雅脱俗，意境高远，引来满堂喝彩。她矜持地微笑着接受赞誉，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永宁侯府女眷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林薇玉按捺不住，起身献上一支胡旋舞。她身段柔软，舞姿热烈奔放，如同燃烧的火焰，确实惊艳四座，引得不少年轻公子鼓掌叫好。三皇子赵珩也抚掌轻笑，说了句“舞姿妙曼”。 林薇玉下场时，脸颊绯红，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轮到林薇明时，她并未选择需要当场竞技的琴棋书画。她从容起身，向主位的安国公夫人和几位重量级夫人行礼，然后从执棋手中接过那早已备好的长形锦盒。 “小女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她声音清越，不卑不亢，“前日偶得前朝大家李思训的《春山鹊喜图》一幅，知安国公夫人与定国公夫人皆是雅善丹青之人，特借此良机，请两位夫人及诸位品鉴指点，也为这赏花宴添一份雅趣。” 此言一出，满场微静。 献宝这路子倒是清奇！而且直接点明是给最顶尖的两位夫人品鉴，这份眼力和胆识，不容小觑。 安国公夫人来了兴趣，笑道：“哦李思迅的真迹快呈上来看看！” 画卷展开，古意盎然的山水花鸟呈现眼前，笔法精妙，设色浓丽，确是精品。定国公夫人果然被吸引，凑近细看，眼中露出痴迷之色：“果然是李大家的风格！这山石皴法，这鹊鸟的神韵……好！真好！” 她抬头看向林薇明，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你这丫头，有心了。年纪轻轻，眼光倒是不俗，也沉得住气。”比起那些争奇斗艳的才艺，这份不争不抢、却直击要害的“雅趣”，更合她脾胃。 林薇明微微躬身：“夫人谬赞，小女只是借花献佛。” 一场才艺展示，林薇明虽未表演，却凭借一幅古画和得体的言辞，成功在定国公夫人乃至安国公夫人心中留下了“沉稳、有眼光、知进退”的印象。这与之前林薇玉的热烈张扬、楚云容的清高才女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休息间隙，林薇明带着扶苏在园中稍作走动，透透气。却在经过一处假山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争执。 “……方才三殿下明明多看了我两眼！都怪林薇明，非要献什么画，抢风头！”是林薇玉不满的声音。 “二姐姐，你少说两句吧！三姐姐那也是为了侯府……”是林薇月在试图劝解。 “为了侯府我看她是为自己！装模作样！” 林薇明脚步一顿，正准备转身离开，避免正面冲突，却见假山另一侧转出两人，正是定国公世子陈淮和三皇子赵珩，显然也是路过此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林薇玉见到二人，尤其是三皇子，瞬间涨红了脸，方才的刻薄话怕是已被听去大半。 陈淮面色如常，对着林薇明姐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林薇明沉静的脸上停留一瞬，便移开。 三皇子赵珩则似笑非笑地看了林薇玉一眼，那眼神让林薇玉如坠冰窟。他转而看向林薇明，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永宁侯府的姑娘，倒是……各有千秋。” 这话听着是夸，细品却带着轻慢。他将姐妹间的微妙龃龉，当成了趣事在看。 林薇明心中不悦，但面上依旧平静，屈膝行礼：“殿下谬赞。”并不多言。 陈淮适时开口，声音平稳：“殿下，安国公那边似乎有事寻我们。” 赵珩笑了笑，这才与陈淮一同离去。 经过这一遭，林薇玉彻底蔫了，再不敢张扬。回府的马车上，她一直低着头，眼圈微红。 柳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在下车后，单独对林薇明说了一句：“今日，你做得很好。不争一时之气，方是长久之道。” 林薇明回到明辉院，卸下钗环。扶苏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低声道：“小姐，今日看来，定国公世子为人沉稳，似乎不错。三皇子……心思难测。” 林薇明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路还长，慢慢看吧。” 她今日迈出了第一步，不算惊艳，但足够稳妥。而二姐林薇玉的遭遇，也给她敲响了警钟——在这高门联姻的博弈中，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