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压打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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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美兄妹俩开着车迅速离开。 沈杰看着江南：“江南，你今天做的事太冲动了。” “爸，我可没有冲动。” “下半辈子我哪都不去，我就陪在这娘仨身边。” “江南你是个爷们，我希望你说话算话。”沈冠军拍了拍江南的胸口。 “放心吧大哥，我一个唾沫一个钉。” “行！”沈杰感到很欣慰，“你们两口子收拾一下，下午到我这儿来吃饭。我让你妈杀一只鸡。” “不用了，我在自己家里吃就行。”江南知道，这个年代家家都不容易。 庄户人家谁舍得随随便便杀一只鸡啊 那公鸡还指望着打鸣，母鸡还指望着下蛋呢。 大多数的百姓人家都指望着从鸡屁股里边抠一些鸡蛋，拿到集市上去卖几分钱换一些油和盐。 送走了大舅哥和岳父。 江南抱着果果和豆豆一直不愿意松手。 他时不时用满是胡茬子的下巴去扎两个小奶团子粉嫩的小手和脖子。 果果和豆豆两个小奶团子被江南逗得咯吱吱直笑。 “江南，让两个孩子下来走一走吧，你都抱了她们有大半天了。” “我不累，我就算是永远抱下去，我都不觉得累。” 沈兰君突然眼圈又红了。 “媳妇儿，怎么了。” “这一天就像梦里似的，可是你把那回城调令给撕了，又得罪了那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你以后还怎么回城啊。” “我说了我不回去，我就算是要回去，我也得把你和两个孩子一起带着。” 果果和豆豆两个小奶团子，刚会叫爸爸。 这让江南兴奋不已。 他把两个孩子放在床上。 “宝贝儿，再叫爸爸。”江南一脸的期待。 “宝贝儿……”果果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江南逗得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 各生产队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各生产队的村民压打谷场，整修路面，准备收割麦子。” 这个年代没有收割机。 要想收割麦子。 得用镰刀把麦子割倒在地，然后晒上一两天，用板车装车拉回到打谷场上。 江南所在的圣湖大队连一台拖拉机都没有。 打谷子的时候，只能用驴或者是骡子拉着石碾子，在打谷场上转着圈碾压一两个小时才能够把麦粒全都碾压下来。 村民们听到广播通知之后，陆陆续续的走出家门。 这个年代，人人都得参与劳动。 他们辛辛苦苦一天，只能挣几个工分。 圣湖大队地处苏北，是苏省最贫困县的贫困乡镇。 在75年的时候，一个工分换算成钱的话，只能相当于一毛5分钱。 这就意味着一个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拿到手里边的也只有大几十块钱。 沈兰君从晾绳上扯下了一条毛巾搭在了脖子：“江南，你在家里边看着果果和豆豆，我去上工。” “哪能让你一个女人家去干活，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在家。”江南一把拉住了沈兰君的手，“你在家里看着两个孩子，我去上工。” “你这个大学生细皮嫩肉的，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江南你别逞能了，那种粗重的活，你干不了。” 江南一把扯下了沈兰君脖子上的毛巾，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院门口老母鸡带着十几个小鸡仔正在菜园地里边找吃的。 院门外边是个猪圈，养了一头大黑猪。 这个年代还没有白猪。 距离院门口不足50米的地方是一条河，这河东西走向沿着村头一直流到了村口。 几只大白鹅在河岸上嘎嘎的叫着。 几十只鸭子正在河里边嬉戏。 一派安静祥和的场面。 看着阔别已久的家，江南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一阵风吹了过来。 吹起了一片尘土。 不少人挑着水桶从江南家经过，和江南热情的打着招呼。 沈兰君也挑着两个水桶追了过来：“江南，我把两个孩子送到我妈家，你在这儿等我几分钟。” 沈兰君父亲的家就在后面一排。 距离江南家只有七八十米。 江南点了点头，他催促了一句：“你快一点。” 沈兰君把两个孩子放在两个水桶里，挑着就往后面一排房子赶去。 20分钟之后。 他们到了打谷场。 圣湖大队一共12个小队。 江南家是第五小队。 打谷场的面积足足有几十亩。 这个年代还没有实行大包干，所有地里边的谷子都统一拉到打谷场。 众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下雨的时候打谷场上被人和牲口踩出了不少脚印。 需要把这些脚印和车轮印记给压平。 女人们挑来了一桶又一桶水浇在打谷场上，让打谷场的土地稍微湿润一些。 男人们两个人一组，拉着石碾子在上面来回碾压。 要想将这这几十亩地的打谷场碾压合格，没有几天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小队长张道行跑了过来：“大学生，今天竟然主动来上工，真是太阳打西边升了。” 江南：“张队长，以前承蒙你照顾，以后有什么活就尽管吩咐。” 江南卷起了裤管，脱下了千层底布鞋。 打谷场洒上了水之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水把打谷场的地面泡透了，再穿着千层底的布鞋在上面走路，很容易就被弄脏了。 这个年代能买得起胶鞋的家庭寥寥无几。 再说，没有谁家舍得穿着胶鞋来干这种农活。 几乎村里所有的男男女女全都光着脚。 沈冠军跑了过来：“妹夫，我跟你一组。” 说完，沈冠军拉着拴在石碾上的绳子就向前走。 江南扯着石碾上的另外一根绳子，两个人一起发力。 石碾缓慢的滚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妹夫，看得出来，你这一次是真心实意想跟咱妹夫好好过日子了。”沈冠军一共兄弟四个人，个个都是宠妹狂魔。 “妹夫，你是个大学生，细皮嫩肉的这些重体力活你干不了，你跟在后面做做样子就行。”沈冠军腿绷得笔直，身体向前倾，和地面形成了40度的夹角。 这几百斤重的石碾子被沈冠军拉起来，跑的比其他人拉的石碾子都快。 “大哥，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我们。” “感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以后我们会自食其力的。”江南很感激的看了一眼沈冠军。 来来回回碾压了三四十趟，江南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指望着用人力碾压打谷场，得干到猴年马月。 碾压完打谷场之后，就是开始割麦子了。 一个成年壮劳力，一天从早割到夜里，撑死了能割两亩地的麦子。 接下来为麦子脱粒又是个繁重的劳动。 这个年代的人即使天天从事繁重的劳动，仍然吃不饱，穿不好。 他们为什么这么穷，还不是因为没有先进的生产工具。 如果江南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七八天就会有一场大暴雨，这一场大暴雨接连下了十几天。 苏北不少地区都遭遇到了洪水，麦子在地里无法收割上来，都烂了发了芽。 那些指望着向老天要饭吃的百姓，也就只能饿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