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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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放弃卖豆腐这个活计时，褚景彦的父亲褚大人出现了。 那天，褚大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路过集市，正好看到他被人打得伤痕累累的样子。 褚大人快步走过来，蹲下身，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咋弄成这样了”褚大人的声音很温和，像一股暖流，淌进了他的心里。 他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褚大人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集市秩序太乱了，得改改。” 从那以后，褚大人就开始着手改革摊贩的处境。 他在集市上专门划分了一块地给摊贩使用，用木栅栏围起来，还派人在旁边搭建了遮阳棚。 每个摊贩摆摊，只需要交几文钱的管理费，就可以在指定的位置摆摊。 同时，他还安排了衙差在集市上巡逻，维护秩序，防止摊贩之间互相争斗。 就这样，他的豆腐摊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位置。 每天天不亮，他就和妻子起来磨豆子、做豆腐，然后推着小推车去镇上摆摊。 虽然累，但看着豆腐一块块卖出去，钱一点点攒起来，他心里就充满了干劲。 一家人靠卖豆腐本本分分地过了十几年。 二柱她娘先天体弱，常年需要吃药调理身体，那些药钱，都是他卖豆腐一点点攒下来的。 后来，妻子怀了二柱，他更是干劲十足，每天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就想给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更好的生活。 二柱出生后，家里的负担更重了，但也多了许多欢乐。 他还记得，二柱小时候，经常围着石磨转，吵着要推磨。 他就抱着二柱，手把手地教他推磨，石磨“吱呀吱呀”的声响和二柱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 五年前那场大旱，地里的粮食都旱死了，河里的水也干了，磨豆腐需要大量的水，他的豆腐摊也没法再开下去了。 那时候，村里的人都快断粮了，不少人因为没饭吃，病倒了。 就在大家走投无路的时候，褚大人又伸出了援手，他开仓放粮，救济附近的百姓，还派人去山里找水，给村民们送水。 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去褚大人那里领粮食，看着褚大人因为操劳而日渐消瘦的脸庞，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褚大人，他们一家人，还有村里的很多人，恐怕都熬不过那场大旱。 褚大人对他家有恩，对整个镇的人都有恩。 可好人不长命，几年前，褚大人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磨豆腐，手里的推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石磨“吱呀”一声停了下来，就像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褚大人的恩情，可却没什么机会报答。 如今，恩人的儿子来借石磨，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大伯，您在想啥呢”周颂宜的声音打断了褚大伯的思绪。 褚大伯回过神，看着周颂宜和褚景彦，脸上露出了笑容：“没啥，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了。你们快磨吧，磨完了，大伯给你们烧锅水，煮点好喝的。” “谢谢大伯。”周颂宜和褚景彦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分工合作，周颂宜先把糙米从包袱里倒出来，放在清水里淘洗干净。 褚景彦则用抹布把石磨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将豆子一点点倒进磨眼里。 周颂宜握住石磨的推手，试着推了起来。石磨刚开始有些沉，推了几圈后，就变得顺畅起来。 “吱呀吱呀”的声响在院子里回荡，白色的米浆顺着磨盘流下来，滴进下面的木槽里，再流进木槽下面的盆里。 褚景彦站在一旁，看着周颂宜推着石磨，很是吃力的样子，他伸手，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珠。 “累不累要不换我来推一会儿。” 周颂宜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不累，推这个还挺有意思的。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累着腿。” 褚大伯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两人，嘴角一直微微上扬。 他拿起蒲扇，给两人扇着风，心里想着，褚大人要是还在，看到儿子和儿媳这么和睦，肯定会很高兴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院子里，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石磨“吱呀吱呀”地转着，米浆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褚大伯看着陶盆里那碗粗糙的米浆，粉末颗粒分明，还沾着不少没磨碎的糙米渣，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这俩孩子，磨东西哪能这么干来” 周颂宜停下推手，擦了擦汗，看着盆里的米浆有些不好意思。 “大伯，咋回事啊我们明明把糙米倒进去了，咋磨出来这么粗” 褚大伯走到石磨旁，伸手从磨眼里抠出几粒糙米，放在手心给两人看。 “你们看，这糙米干巴巴的，直接倒进去磨，石磨的纹路嵌不住，咋能磨细 磨豆子、磨米都得先泡发，泡到米粒捏着发软，加水一起磨，浆才会细滑。” 褚景彦凑过去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光想着赶紧磨完，倒把泡发这步给忘了。” “可不是嘛！”褚大伯拿起旁边的水瓢，往磨眼里倒了些清水，示意周颂宜再推几圈，“你们试试，加点水推着看看，磨盘润了，米渣也能磨得更碎。” 周颂宜握住推手，使劲往前一推，石磨“吱呀”转动，清水顺着磨眼往下流，混着里面的糙米，磨出来的浆果然比刚才细腻了些。 她笑着说：“真的变细了！大伯，您这经验可太有用了。” 褚大伯摆摆手。 “都是磨了十几年的老法子了。泡米也有讲究，糙米得泡两个时辰，要是豆子，得泡到皮都皱起来才行。泡好后，磨的时候水要一点点加，不能加太多，不然浆太稀；也不能太少，容易磨糊。” 褚景彦点点头，把盆里粗糙的米浆倒回水桶。 “那今天这米浆肯定是用不了了，不如我们先把米泡上，明天再来磨” 周颂宜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现在山上的草药长得正好，要不我今天先去挖些草药回来，你回去顺便把米泡发，明天一早再来磨米浆，正好两不耽误。” 褚景彦愣了愣，随即笑道：“行啊，不过你挖草药的时候可得小心，别往太陡的地方去。” “放心吧！”周颂宜拍了拍胸脯，“我都去挖过好几次了，知道哪片草药多，哪条路好走。” 褚大伯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话，笑着说：“挖草药是个好主意，这时候山上的金银花、蒲公英都长得旺，晒干了泡茶喝，清热解暑。” 周颂宜眼睛更亮了，“对了大伯，我还想在附近采些野花野蔷薇做胭脂。” “做胭脂啊”褚大伯乐了，“你大娘年轻的时候也做过，用野蔷薇的花瓣捣成泥，加些米粉，涂在脸上红扑扑的，好看得很。你们年轻人爱俏，做些胭脂也好。” 褚景彦把水桶里的糙米倒回包袱，系紧了口子：“那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我先把糙米带回家泡上，跟娘说一声，你们一起去山上挖草药、采野花。” 周颂宜点点头，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小竹篮。 “行！咱们在村口老槐树下汇合。你回家泡米的时候，记得多加点水，泡透了才好磨。” “知道了。”褚景彦扶着拐杖，慢慢往门口走，“你路上慢点，别着急。” 周颂宜应了一声，又转头对褚大伯道：“大伯，我们明天一早再来磨米浆，到时候给您带刚挖的草药。” 褚大伯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明天来的时候，我给你们烧好热水，磨完米浆正好煮点米浆粥喝。” “谢谢大伯！”周颂宜笑着鞠了一躬，拎着竹篮快步往山里跑去。 褚景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带着笑意，慢慢走出了院门。 褚大伯站起身，把石磨上的竹篓重新罩好，拿起蒲扇，重新坐到槐树下乘凉。 阳光依旧明媚，石磨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仿佛在等着明天清晨，再次响起那“吱呀吱呀”的转动声。 村口的方向，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混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让整个村子都显得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