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青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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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的李运友，回到府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焚村之计被当众驳回，还冒出来一个什么奇女子搅局，这让他感觉颜面尽失，更担心事情败露。 “查！给我立刻去查！那个安县所谓的奇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对心腹低声咆哮，眼中闪烁着凶光。 “太医署那边，我们的人安排好了吗”他问一名心腹。 “大人放心，随行的刘副院判是我们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李运友微微颔首，眼中寒光闪烁：“告诉刘院判，此去安县，‘实事求是’即可。 若那女子的药方确有不妥，或疫情控制不利，他该知道如何向陛下禀报。” 他要的不是直接对抗圣意，而是在关键时刻，提供“足够”的理由，让皇帝改变主意。 由太医院院使亲自带队，副院判刘明堂及数位太医组成的医疗队，在精锐禁军的护卫下，携带着大量宫中珍藏的药材，正星夜兼程赶往安阳府城。 原本需要十余日的路程，竟在数日内便赶到了阳县地界。 越靠近石门村，沿途的荒凉与死寂便越是触目惊心，让这些久居京城的太医们心情愈发沉重。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片如同被遗忘的废墟般的石门村外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院使心头一紧。 然而，与预想中混乱无序、病患横躺的景象不同，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道简陋却分明的隔离界线，以及几个守在界线外、用厚布严实蒙住口鼻的人。 “来者何人”一个同样戴着面罩、身形精壮的汉子上前高声询问，语气警惕。 院使连忙表明身份：“我等乃京城太医院奉旨前来，特来核查疫情，协助救治。” 听闻是太医到来，界线内很快走出了两人。 为首者身形清瘦，虽面色苍白，带着病后初愈的虚弱，但眼神沉静，举止从容，正是褚景彦。 他同样戴着面罩，对着院使等人拱手行礼： “下官褚景彦，恭迎各位太医。 疫情凶险，为保万全，请诸位大人先佩戴此面衣。” 他示意二柱将早已准备好的、周颂宜特制的面罩分发给太医和护卫们。 刘副院判看着那粗棉布制作的面罩，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屑，但在院使的示意下，还是勉强戴上了。 院使更关心的是疫情和那传说中的奇药，一边佩戴面罩一边急切问道：“褚修撰，听闻此地有位医者研制出了对症之药，不知……” 褚景彦微微侧身，指向村内一处相对完好、被打扫出来充作临时医棚和药房的石屋：“那位周大夫正在里面配置药物，各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褚景彦，踩着泥泞，小心翼翼地穿过隔离区。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不好的气味，但明显经过清理，比他们想象中要好得多。 沿途能看到一些正在恢复的病患，虽然虚弱，但眼神中已有了生气，正在按照要求喝着烧开的水或是汤药。 这一切井然有序的景象，让院使心中稍安，对那位周大夫更添了几分好奇。 走进那间临时药房，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青衣、同样戴着面罩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简陋的台案前忙碌。 台案上摆放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明显已经霉变腐败的瓜果食物。 那女子正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取着霉斑上的青色粉末，神情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周大夫。”褚景彦出声提醒，“京城太医院的诸位大人到了。” 周颂宜闻声转过身来。 因为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她身上衣物朴素，唯一显眼的是腕间一只不甚值钱的银镯和一枚成色普通的暖玉。 在太医们看来，这分明就是一个略懂医术的当地妇人。 院使上前一步，语气还算客气：“这位……周大夫 老夫太医院院使，奉皇命前来。 听闻你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奇药，不知……” 周颂宜放下手中的工具，目光扫过几位太医，坦然道： “回大人，奇药不敢当，只是找到了一些应对之法。” 她指了指台案上那些发霉的食物，“时疫由秽物污染水源所致，其病邪凶猛，寻常草药有时力有不逮。 民女偶然发现，这些霉变之物产生的青霉，经过提炼，得其精华，对此症有奇效，能退高热，清内毒。 民女称之为青霉素。” “什么居然是用这等污秽霉变之物入药” 周颂宜话音未落，刘副院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尖声打断，脸上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言辞刻薄： “简直荒谬！闻所未闻！ 霉变之物乃大毒大秽之源，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你竟敢用来给人治病还说有奇效 我看你是故弄玄虚，罔顾人命！ 院使大人，此等乡野村妇之言，如何能信这所谓的青霉素，怕是催命的毒药吧！” 他这番激烈的指责，让药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褚景彦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但与刘院判同来的其他几位太医，虽然眼中也充满了惊奇和怀疑，但态度却截然不同。 他们钻研医术，深知医道无穷，眼前这女子虽衣着朴素，但观此地防疫之有序，病患情况之稳定，绝非寻常。 尤其是她竟能想到从霉变物中提取药物，这思路本身就匪夷所思，却又隐隐暗合某种他们未曾触及的玄妙。 一位年纪稍长的太医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探究而非指责： “周大夫，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此法。 不知这青霉素提炼之法，有何讲究其药理又如何” 周颂宜面对刘院判的指责，并未动怒，目光依旧平静。 她看向那位提问的太医，以及另外几位眼中闪烁着求知光芒的同仁，心中微动。 她拿起旁边几张写满字的粗糙纸张，上面是她抽空记录的青霉素提取流程、皮试方法、使用剂量以及注意事项。 “大人，此乃‘青霉素’的初步提取方法和使用需知。民女愿将所知尽数公开，绝无保留。”她将纸张递给那位提问的太医，“此药虽源自‘霉’，却非‘毒’，关键在于提取纯化与验证。诸位大人若不信，可亲眼观察已用药病患的情况。此外，民女对外伤缝合与麻沸散也略有心得，若诸位有兴趣，待疫情稍缓，亦可探讨。” 她这番坦然无私、甚至主动公开“秘方”的举动，以及提及另外两种神奇医术的承诺，瞬间赢得了除刘院判外大多数太医的好感与好奇！ “周大夫高义！”那位接过纸张的太医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如获至宝。 “若此法果真有效，实乃医学界一大创举！” “还请周大夫不吝赐教！” 几位太医立刻围了上来，开始仔细阅读那份手稿，并不断向周颂宜提出问题，态度谦逊而热切。 一时间，竟将脸色铁青、还想再出言讥讽的刘副院判晾在了一边。 院使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周围明显得到控制的疫情，心中天平已然倾斜。 他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刘院判，对周颂宜郑重道： “周大夫，无论方法如何奇特，有效便是硬道理。 我等既奉皇命而来，自当以救治百姓、控制疫情为重。 接下来的日子，还需周大夫多多指点，我等定当全力配合！” 周颂宜微微颔首：“大人言重了，民女定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