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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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墟深处，短暂的战斗带来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与原本就存在的陈腐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氛围。 秦如欢和苏九迅速离开了那片遍布妖族尸骸的通道，在错综复杂的金属废墟中找到了一间相对完整、门禁尚能勉强闭合的独立舱室。舱室不大，似乎是某个研究员的休息间，内部陈设简单，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至少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秦如欢立刻盘膝坐下，他需要尽快弄清楚盒子发生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怀中。暗灰色的盒子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触手冰凉。但当他尝试像以往那样，将意念集中，勾勒出现实世界的坐标，引导灵力注入时— 毫无反应。 盒子如同沉睡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如何集中精神，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它表面的那种微弱灵光彻底消失了，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顽石，与周围冰冷的金属墙壁别无二致。 秦如欢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神识去冲击、沟通，但结果依旧。 盒子...失效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穿梭的能力，暂时消失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知。体内的灵力运转无碍，筑基后期的修为稳固扎实；【洞察之眼】开启，视野中依旧能清晰解析出舱室金属墙壁的能量残留和结构弱点；【时空领主】的能力也没有问题，虽然在这里不敢轻易动用，但那种与时空规则的微弱联系感依旧存在。 受到影响，似乎只有盒子的“穿梭”功能。 是因为上次强行带着苏九肉身穿越，消耗过大还是这幽墟深处特殊的环境，比如那时空乱流或者源兽污染，干扰了盒子的某种机制亦或是...盒子本身，正在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无法返回现实，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安全的退路和疗伤、修炼的绝佳环境。更意味着...他无法确定瑶瑶和六六那边的状况！他这一次是身体直接消失，瑶瑶会吓成什么样六六会不会害怕 想到林锦瑶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担忧的眼神，想到刘六六懵懂依赖的模样，秦如欢的心就一阵揪紧。 “怎么了”苏九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秦如欢气息的紊乱和脸上那抹难以掩饰的凝重。 秦如欢睁开眼，看着苏九那双澄澈却带着探询的眸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坦白。苏九立下过剑心之誓，某种程度上，是他目前最能信任的同伴。 “盒子...出了点问题。”他声音低沉，“返回那个世界的通道，暂时打不开了。” 苏九闻言，清冷的眉宇间也掠过一丝讶异。她虽然对盒子的具体运作不甚了解，但也明白那是秦如欢最大的依仗和秘密。穿梭能力的失效，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能的原因”她言简意赅地问。 “不清楚。”秦如欢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可能是上次穿梭的负荷，也可能是此地环境的影响。” 苏九走到舱门旁，【洞察之眼】虽不及秦如欢，但剑心感知亦非凡俗，她仔细感应着外界那混乱而压抑的能量场，尤其是那源自幽墟最深处的、令人心悸的污染源。 “此地规则扭曲，能量污浊，确有干扰之可能。”她分析道，随即看向秦如欢，语气依旧平静，“既来之，则安之。焦虑无益。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继续探索，或寻找离开幽墟、返回天枢城的方法。或许离开此地，盒子便能恢复。” 她的冷静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秦如欢心中部分焦躁的火焰。是啊，现在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苏九说得对，必须向前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对现实世界的担忧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你说得对。先恢复灵力，然后探查这幽墟深处。无论如何，必须找到出去的路。” 只有出去，才有可能找到让盒子恢复的方法，才能...再次见到她们。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在舱室一角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秦如欢尝试引导外界灵气，却发现幽墟内的灵气稀薄且混杂着浓烈的污染，吸收效率极低，且需要分神抵御污染的侵蚀，远不如盒子提供的能量纯粹安全。他只能依靠体内残存的灵力和丹药，缓慢恢复。 苏九的情况稍好，她的《冰心剑典》对异种能量有一定抗性，剑心虽蒙尘，但根基尚在，吸收炼化此地的能量虽然事半功半，但总好过无所作为。 舱室内陷入沉寂，只有两人悠长而轻微的呼吸声。 ... 现实世界，出租屋。 时间一天天过去，日历撕下了一页又一页。 距离秦如欢和苏九消失，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对林锦瑶而言，漫长如同一个世纪。最初的震惊、恐惧和泪水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解决不了问题，慌乱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向学校请了长假，索性彻底住在了秦如欢的出租屋里。这里残留着他的气息，有他生活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她每天依旧按时做饭、打扫卫生，将小小的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餐桌上，总是会多摆两副碗筷，仿佛在等待那两个不知归期的人。 而刘六六的变化，则更为明显。 小家伙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不再整天黏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也不再对零食表现出狂热的兴趣。更多的时候，她会学着之前苏九和秦如欢的样子，在客厅空地上有模有样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努力感受着什么。 她在尝试修炼。 尽管她不知道具体的功法，尽管这个世界的灵气沉寂得近乎没有。但她记得苏姐姐引动灵力时那凛冽的气息，记得如欢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力量感。她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也那样坐着，努力去想，或许就能变得厉害一点，就能...在下一次危险来临时，不是只能无助地看着，不是只能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六六，吃饭了。”林锦瑶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看着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努力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刘六六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少了些往日的懵懂，多了几分执拗和失落。她蹬蹬蹬跑过来，仰头看着林锦瑶，小声问：“瑶瑶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六六什么都感觉不到是不是六六太笨了” 林锦瑶蹲下身，轻轻擦去她鼻尖因为努力而冒出的细汗，柔声道：“六六不笨。只是...只是修炼需要方法，也需要时间。就像...就像种花一样，要慢慢来，急不得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六六解释修炼的问题，只能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抚。 刘六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地爬上椅子吃饭。她吃得很快，似乎想赶紧吃完继续她的“修炼”。 看着六六那认真的侧脸，林锦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无力。连六六都在为了能帮上如欢而努力，而自己呢自己能做什么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学业上的难题、生活上的琐碎都要让她感到窒息。她就像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外的人，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冒险，却连敲打玻璃、引起他注意的能力都没有。 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会独自坐在窗边，望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这个世界依旧喧嚣，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她的世界，从秦如欢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天翻地覆。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依旧是她和秦如欢在山顶的那张合影。照片里，她笑得灿烂，秦如欢的表情虽然略显无奈，眼神却是柔和的。那时的他们，虽然也有烦恼，但至少还在同一个世界，触手可及。 而现在... 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秦如欢的脸颊，眼眶再次湿润，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秦如欢...”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没有答案。只有窗外永恒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衬托着屋内的寂静与等待。 她不知道盒子已经失效，不知道秦如欢同样被困在元泱界，正面临着未知的危险。她只能凭借着一股信念，固执地守在这里，守着这个他们共同构筑的、脆弱却温暖的“家”，那不知是何时归来的身影。 等待，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她倾注了所有勇气和希望的守望。 元泱界与地球，两个被无形壁垒阻隔的世界。一边是焦灼探寻归途的修士与剑客，一边是执着等待、渴望力量的少女与懵懂小妖。命运的丝线依旧牵连，只是前路迷雾重重，归期...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