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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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的第一场雪，它来得比往年要狠一些。通往祁连山牧场的马路，已经被皑皑大雪覆盖。 6月份来到牧场劳改，为了争得一个表现好的评语，许灵云每天拼死命干活，就是割草，不停歇的割草，像个机器人一样。 政治上的巨大打击，那个时候许灵云的内心世界早已经停滞了，麻木了。 而这种不知疲倦的肉体折磨，才能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活得有一点价值。 这种内心苦难的日子，眼里蒙着一层死气的生活，让很多牧民对他产生了同情、怜惜。 董大爷和郭谝子甚至不怕风险接济自己这个右派、资产阶级小崽子。 一连两个月的劳改生活，许灵云从一百四十多斤的壮小伙，瘦成了一百一十斤重一米八的竹竿。 董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许灵云这个状态活不到下一集。 董大爷直接找到场部政治处董主任，把许灵云的情况做了汇报，要求减轻对许灵云的惩处力度，否则这孩子就真活不下去了。 上面安排下来劳改的人，如果劳累致死，这个锅董主任也知道不好背。 于是借梯下楼，同意了董大爷的求情，可以安排许灵云帮助七队放牧军马。 但是工作量加倍，安排许灵云饲养二十匹军马，毕竟是来劳改的。 在董大爷的暗中帮助下，许灵云从马棚住进了窝棚，并且将他前面割的草料也划拨给他，作为他饲养二十军马的草料。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许灵云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生气，有了一丝光亮。 那天，他从场部政治处捂着脸一路哭到马棚，政治上的松绑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虽然仅仅全职割了两个多月的草料，但那是拼死命在割草，所以量真不少，今年冬天二十匹马的草料准备很充足。 穿越至此，许灵云与海生、郭子共同放牧、收割牧草，三人分工明确，效率显着提高。 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许灵云双臂拥有千斤之力，挥舞着长柄镰刀，宛如人形割草机。 “唰唰唰”声中，牧草成片倒下，仿佛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 而郭子和海生则负责捆扎和装车，他们动作熟练，配合默契。 但是往往许灵云已经扫倒了一大片，两人却还只捆好一小部分。 这样的分工合作让他们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 在此过程中，许灵云感受到了劳动的快乐和成就感，同时也珍惜与伙伴们共同度过的每一刻。 清晨，阳光倾洒在广袤无垠的雪原上，折射出刺眼的白光。许灵云早早起身，开始清除院中的积雪，并清理出一条通往队部的马车道。 即便拥有常人五倍的力量，许灵云在清扫那两尺多厚的积雪时，依旧感到体力的大量消耗，汗水从额头不断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过，他并没有抱怨，因为帮助董大爷清理院子和门前的马车道对他来说是一种责任和回报。 董大爷在队里对他有如亲人般的关怀，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所以无论多么辛苦，许灵云都愿意付出。 董大爷是烈属，自家三孩子，两个儿子倒在百团大战期间，对日作战冲锋的路上。 最小的儿子还没够十六岁，就永远留在了淮海战场那片黑土地上。 因此，在七队，地位最高的不是书记和队长，而是董大爷和董大娘。 前世的许灵云若非董大爷全力相助，恐怕难以活到李秀芝到来。 那时，他孤身一人，面对生活的艰辛，是董大爷的关怀如同温暖的灯火，照亮了他的寒冬。 这一世，他决心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两位老人，以报答那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 看着整洁的院子和畅通的马车路，许灵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呼出一口二氧化碳，化为一条白烟在寒冷中消散，他顿感全身舒畅。 “大伯，院子和路面都清理干净了，我先回去啦，有事随时找我哈。”许灵云笑容满面地对董大爷说道。 “哎！你这孩子，先别走啊，进来，快进来！他爹，他爹，还不快请灵云进屋歇会。”董大娘拉开门帘，大声喊道。 董大爷看了许灵云一眼，“许娃子，走吧，跟大伯进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灵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自十一岁起便失去了父母，无人教导他这些人情世故。 而前世的拆迁部小主管，更不可能懂得这些底层人民的礼节。 他只能听从董大爷的安排，跟随他进了屋。 桌上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干菇炒腊肉，一碟清炒土豆丝，还有一个清炒白菜。 董大爷和董大娘分别坐在东西两边，许灵云坐在下首，正对着墙上的伟人画像。 董大爷端起面条，“吃吧。”许灵云感激地应了一声。三人默默地吃完了面条，许灵云抢着去洗碗，却被董大娘赶出了厨房。 “灵云，你现在在队里也算站稳了脚跟，有没有什么打算”董大爷抽了一口旱烟袋，语气中满是关怀。 “大伯，我想先安定几年再说吧。刚摘了帽子，现在只想求个安稳。”许灵云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嗯，也是。你也别太担心，你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出身是无法选择的。你平时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现在这样就很好。” “在咱们七队，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只要你不犯错误，就没人能欺负你。”董大爷语气坚定，自豪地说道。 “哎！我听您的！”许灵云开心地回应道。 许灵云饱餐了一大碗面条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随之“咯咯”作响，仿佛每一寸肌肉筋骨都在欢唱。 “真舒坦！”许灵云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声音中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年轻真好啊！”董大爷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温暖，注视着许灵云，为他的率真与自然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正午的阳光略显苍白，洒在身上带来丝丝暖意。 外面寒风凛冽，气温起码降至零下二十几度。 然而，这严寒似乎并未影响到许灵云内心的温暖。 辞别了董大爷和董大娘，许灵云打算回家赶着马群出去遛遛。 脑海中浮现出两位老人对他的关怀备至，他们总担心他吃不好，时不时找借口送些营养丰富的食物过来。 其实，对于许灵云而言，他并不缺那几口吃食，真正让他感动的是那份温暖的关怀和真诚的爱护。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代，他仿佛找到了一个港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犹如父母给予的家的温暖。 许灵云骑着大棕马，驱赶着十九匹马走出了马厩。 这十九匹马如同出了监狱的逃犯一般，撒欢地奔跑起来，仿佛要释放掉所有的束缚。 许灵云骑在大棕马上，手持长长的套马杆，时不时挥舞着，将离群的马赶回队伍。 远处背阴的山坡上，一群马鹿正在雪地里辛勤地啃着草根。 放哨的雄马鹿警觉地四处张望，当看到远处许灵云赶着马群靠近时，立刻带领着它的妻妾子女，飞奔逃向山林深处。 “可惜了，这群马鹿起码有三十多只，数量不算少。” 许灵云心中暗道，决定今天遛马结束后，还得悄悄再来一趟，或许能有所收获。 大雪将广袤的草原染成了统一的白色，那些肥硕的土拨鼠、火狐、野鸡等，在雪地上格外显眼，仿佛是大自然赐予的礼物。 或许是这场雪来得太过猛烈，许灵云一路上捡到了好几只冻僵的野鸡和大灰兔。这些意外的收获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喜悦。 这个年代，草原上也没有人在草场上下老鼠药，因此兔子、土拨鼠的数量众多，到处都是它们的洞穴。 时不时就有一个愣头愣脑的鼠头从雪层里露出来，许灵云可不在乎那价值一毛钱一颗的子弹，果断地一枪一个鼠头，草原上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 经过小半天的杀戮，许灵云就打到了二十多只土拨鼠，还捡到了五只冻僵的兔子和三只野鸡，一装一麻袋。 这些可以公开的肉食，为自家明面上的肉食储备增添了不少。 土拨鼠对于牧民来说，一般是不吃的。 在这个年代，边区草原上基本没啥配料，葱姜蒜都少有。 所以，牛羊肉还好整，土拨鼠没重调料煮出来一股土腥味，让人难以下咽。 许灵云计划在院子里制作一个熏肉棚，专门用来熏制土拨鼠、兔子和野鸡。 这些腊肉保质期长，哪怕以后被人看到，也完全可以推说是以前熏制的。 这样三年灾害时期，就不用担心缺肉食了。 在回家的半道上，队里的牧工们互相热情地打招呼，他们也注意到了许灵云手中的麻袋。 许灵云自然不会遮遮掩掩，自豪地告诉他们麻袋里装的是自己打到的土拨鼠，还有捡来的野兔和野鸡。 牧民们纷纷上来劝说：“灵云，老鼠肉有什么好吃的，那玩意剥皮去掉内脏就没啥肉了，还一股土腥味，吃不得啊。” 许灵云微笑着表示，自己现在也没养牛羊鸡，刚修了房子也没钱了，现在能够找到几口肉食就已经感谢老天爷了。 牧民们听了后纷纷摇头，对许灵云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