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岁月暗偷，青丝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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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载春秋，弹指而过。未央宫檐下的铁马风铃，送走了文帝的仁厚，迎来了景帝的峻法，又见证了那位少年天子刘彻的登基。大汉王朝的车轮，轰隆隆地驶向了另一个强盛而又充满变数的时代。 藏书阁内，光线依旧昏暗，尘埃在从窗棂缝隙透入的光柱中缓缓浮沉。秦墨，或者说如今宫中少数还记得他本名的老人口中的“秦老管事”，已是四十有七的年纪。岁月和那阴毒的《残烛功》在他身上留下了极其深刻的烙印。 他的一头长发早已花白稀疏，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勉强束着。脸上皱纹深刻，尤其是眼角和嘴角，皮肤松弛，透着一种缺乏血色的苍黄。身形佝偻得厉害，常年裹着一件厚厚的旧棉袍，即便在盛夏，也难掩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他行走时步履蹒跚，需要倚靠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咳嗽声时常在寂静的阁内响起，沉闷而空洞。 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偶尔在翻阅书简、或无人注意时抬起，才会闪过一抹与这垂老躯体极不相称的锐利与清明。那是近五十年人生沉淀和《残烛功》强行提升精神力量的结果。 他的内力修为，在十年前便已凭借邪功的霸道，强行冲破了那层屏障，稳稳踏入一流高手之境，甚至接近了巅峰。然而，这已是这具身体的极限，也是他刻意控制的结果。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烛火已摇曳不定，再强行燃烧，恐怕等不到自然老死，便会彻底油尽灯枯。于是，近十年来，他几乎停止了《残烛功》的修炼，转而以那套青铜人偶导引术温养经脉，勉强维系着生机，也使得内力更加凝练，虽无寸进，却如老酒，愈发醇厚。 这二十年，他见证了太多。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烽火照彻半壁江山，长安震动，宫中亦是一片肃杀。他冷眼旁观周亚夫平叛，感叹于历史的必然与个人的渺小。叛乱平定后，景帝削藩固本，中央权威日重。而后，便是武帝刘彻即位，这位少年天子雄心勃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锐意进取的气息已悄然弥漫宫廷。 秦墨所在的藏书阁，也因新帝重视文教，地位稍有提升，整理和抄录的差事多了起来。他利用职务之便，将阁中藏书梳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发现”并修复了几部前朝散佚的典籍，博得了个“勤勉博闻”的名声，虽无实权，却也无人轻易招惹。这正合他意。 他暗中经营的网络，在这二十年间也悄然延伸。当年那个被他施舍过半个萝卜、后来在诸吕之乱中幸存下来的小太监，如今已是内务府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对秦墨始终存着一份感激。而赵忠，那位待他如亲子的老太监，已在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安然离世。临终前，秦墨守在榻前，赵忠浑浊的老眼望着他，断续道：“墨儿……你……你比咱家看得透……好好活……活着……” 秦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时代、对这座皇宫，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羁绊与悲凉。 赵忠走后，留下一个养子，名叫赵昱，是赵忠早年收养的一个孤儿，如今在宫中担任低级侍卫。秦墨遵照赵忠遗愿，对赵昱多有照拂，虽不频繁接触，但关键时刻总能给予一些提点和帮助，将这份香火情悄然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