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蚌病成珠，暗夜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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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液池畔撞见那场隐秘交易后，秦寿对水净司的人事和往来物资多了几分留意。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位收了金子的副管事，发现他之后一段时间确实阔绰了些，但行事也更加鬼祟，时常独自一人对着水面发呆，显然心中不安。 秦寿没有试图接近或打听，他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他只是将这条线索默默记下，如同猎人布下的一个暗桩，等待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触发时机。 他的生活重心，依旧放在修炼和观察大环境上。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汉武帝采纳大农令郑当时的建议，初算缗钱，向商人、手工业者等征收财产税，以弥补连年征战造成的国库空虚。这项政策在朝野引起不小震动，即便在宫中，也能感受到那种紧张气氛。一些与宫外商业有牵连的宦官或低级官吏，变得忧心忡忡；而负责皇室产业的少府等部门，则明显加强了核算和管理。 秦寿通过水净司处理的垃圾变化，就能窥见一斑：以往时常能清理出的、被丢弃的精致但略有瑕疵的宫廷工艺品或织物残次品明显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普通的日常消耗。这说明宫中用度确实在收紧，至少表面文章要做足。 与此同时，对匈奴的战争仍在继续。虽然霍去病战绩辉煌，但另一位大将——“飞将军”李广的遭遇，却给这辉煌蒙上了一层阴影。李广率军迷路失期，未能参与合击匈奴的主力决战，愤而自刎。消息传回，军中一片唏嘘。秦寿在清理一处靠近武库的河道时，曾远远看到一队刚从边塞轮换回来的伤兵，他们沉默寡言，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沧桑，与宫中依旧弥漫的乐观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宏观层面的波动，似乎距离水净司的小太监秦寿无比遥远。但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帝王的雄心、战争的消耗、政策的变革、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倾轧……这一切都预示着，未来的局势将更加复杂难测。 他更加坚定了蛰伏的决心，并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自身的锤炼上。除了内力修炼，他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水净司的环境锻炼实战能力。夜深人静时，他会在芦苇荡中练习轻功身法，脚踏芦苇尖，力求悄无声息；会在齐腰深的水中挥拳踢腿，感受水流阻力，锻炼爆发力和稳定性；甚至会潜入水底，闭气潜行，挑战生理极限。 这种近乎自虐的修炼方式，效果显着。他的水性变得极佳，身形更加灵活，对环境的利用能力大大提升。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泥沼中打磨甲壳的河蚌，虽然环境恶劣，却也在默默孕育着属于自己的光华。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这一年初冬，水净司接到一项不寻常的任务：清理昆明池。昆明池乃汉武帝元狩三年所凿，用于训练水军，模拟与昆明国（滇国）作战，池广三百余里，工程浩大。虽然主体工程尚未完全竣工，但已有部分区域投入使用。因训练频繁，池底淤积较快，需要定期清理。 这对水净司来说是个苦差，昆明池距离宫城较远，面积广阔，水深泥厚，且时有军校巡查，规矩森严。但秦寿却从中看到了机会。昆明池乃军事重地，或许能接触到一些不同于宫廷的信息，甚至……可能有机会远远观察汉朝水军的训练情况，了解这个时代的军事技术和组织模式。这对他未来或许有用。 他被编入清理昆明池的小队，开始了往返于宫苑与昆明池之间的奔波。工作异常辛苦，冰冷刺骨的湖水，沉重的淤泥，严格的监视，都让人身心俱疲。但秦寿咬牙坚持着，他利用每次下水清理的机会，暗中观察池畔的营垒、战船（虽然是训练用的模型船）的形制，留意军校们的交谈（尽管多是呵斥和命令）。 一天，他在池底清理一处障碍物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块沉在水底、半埋在淤泥中的黑色铁牌。铁牌不大，边缘粗糙，上面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奇异花纹，中间似乎是一个模糊的兽头图案，入手冰凉沉重，不似寻常铁器。 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铁牌藏入怀中。上岸后，他趁人不备仔细查看，依旧看不出所以然。但这铁牌出现在训练水军的昆明池底，本身就透着古怪。是某个军校遗失的信物还是与训练有关的特殊物品亦或是……更不寻常的东西 秦寿将铁牌小心收好，决定日后慢慢探究。他隐隐觉得，这次昆明池之行，或许不会仅仅是一次苦役。这片象征着武帝开疆拓土野心的巨大水池，其底下隐藏的秘密，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而他已经身处其中，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虽微弱，却或许能照亮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他的蛰伏生涯，因为这块意外的铁牌和昆明池的特殊环境，似乎又迎来了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