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衍初行，丹道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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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衍城。 此城虽非东域青州最大最繁华的仙城，却因常有炼丹师、炼器师在此交流贸易，别有一番特色。城中灵气充裕，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多以售卖丹药、灵草、丹炉、器胚为主，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烟火气。 秦渺一身素净的青衣，以轻纱遮面，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她气息内敛，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摊位店铺，与前世的张扬跋扈判若两人。 父亲本想派长老跟随，被她婉拒。云剑宗初定，需要可靠之人坐镇。而她此行，意在低调摸索，不宜兴师动众。 谢沉传来的讯息只提及有此交流会，并未详述地点。秦渺略一打听，便知会场设于城中心的“百草堂”。 百草堂门前已是人头攒动，修士来往不绝，修为多在炼气、筑基期，偶有金丹气息掠过。秦渺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场费，步入其中。 堂内空间开阔，被划分为数个区域。有正规店铺陈列着各式丹炉、灵草，明码标价，但价格不菲。也有中央广场般的自由交流区，不少修士就地摆摊，售卖自家炼制的丹药或闲置的丹炉器具，可议价，也更鱼龙混杂。 秦渺的目标明确——一口合适的低阶丹炉。 她并未急于询价，而是先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仔细观察。无论是店铺里的新品，还是摊位上的二手货，她都仔细打量其材质、符文、火口设计，以及残留的药气。 凭借前世零星记忆和远超炼气期的神魂感知，她虽不精炼丹，却能大致判断丹炉的优劣和损耗程度。 一连看了十几个摊位，皆不尽如人意。不是要价太高，便是炉体暗伤太多，药渣淤积严重，难以清理。 正当她略感失望，准备去店铺区忍痛看看时，角落一个冷清摊位吸引了她的注意。 摊主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修士，修为在炼气后期，面前只摆着几株品相普通的灵草和一口灰扑扑、毫不起眼、甚至边角处还有些许磕碰痕迹的小巧丹炉。炉身刻有简单的云纹，样式古朴，却灵光黯淡。 旁人路过，大多瞥一眼便摇头走开。 秦渺却驻足蹲下，目光落在那丹炉上。 “道友，这炉子怎么卖”她声音平静。 摊主见有客问津，连忙打起精神：“道友好眼力！这‘云纹炉’虽看起来旧了些，却是祖上传下来的，用料扎实，火性温和，最适合炼制基础丹药！只需……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他说着，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秦渺并未还价，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叩击炉壁，侧耳倾听其回音，又仔细感知其内部残留的极细微气息。 炉体确实有损伤，内部也有药渣沉淀，但核心的聚火符文却保存完好，材质比她预想的要好，竟掺了一丝罕见的“沉银”，只是被污垢和岁月掩盖了。 “一百块。”秦渺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这炉角有磕碰，内壁药垢凝结，需费时费力清理。这个价，公道。” 摊主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最终苦笑一声：“道友是个行家……罢了，最近急需灵石，一百就一百吧！” 交易完成。秦渺将沉甸甸的云纹炉收入储物袋，心中稍定。第一步完成。 她又用剩余不多的灵石，购买了一批最基础的辟谷丹、回气丹所需的药材，量不多，仅够练手数次。 正欲离开，广场中央一阵骚动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几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修士，正围着一个摊位，语气倨傲。 “老头，你这‘凝血草’分明年份不足，也敢冒充五十年份来卖骗到我们青丹阁头上，活腻了不成”为首的一个锦衣青年冷笑道，他腰间玉佩显示其青丹阁内门弟子身份。 摆摊的是个头发花白、修为仅炼气中期的老修士，面色惶恐，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老儿绝不敢欺瞒！这凝血草确是自家药园辛苦培育，足有五十年火候，只是……只是近日灵气不济，显得蔫了些……” “还敢狡辩！”另一名弟子呵斥，“分明是用了催生秘法，提前采摘，药力差了一大截！这种次货，也敢要价五十灵石一株” 周围修士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青丹阁是东域炼丹大宗，势力庞大，弟子行事骄横些也是常事。 老修士急得满头大汗，百口莫辩。 秦渺目光扫过那几株凝血草，叶片确实有些发蔫，色泽不如寻常五十年份那般深红欲滴。但她强大的神魂感知却捕捉到，其内部蕴含的药力并非不足，反而……有种奇特的凝练感，只是被一层微弱的死气所掩盖，难以察觉。 这并非催生，倒像是……生长环境特殊，或是沾染了某种阴寒之气 她心中一动，想起前世一桩模糊传闻，似乎与某种变异灵草有关…… “且慢。”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见是一个面带轻纱、气息不明的青衣女子。 青丹阁那锦衣青年皱眉：“你是何人要管闲事” 秦渺并不看他，径直走到老修士摊前，拿起一株凝血草，仔细感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药，没问题。”秦渺淡淡道，“并非催生，而是生于阴煞之地边缘，吸纳了一丝地阴之气，故而外表略显黯淡，药力却更为凝练，用于炼制某些特殊丹药，效果更佳。五十灵石，值这个价。” 老修士闻言，顿时激动地看向秦渺，如同看到救星。 锦衣青年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荒谬！地阴之气那是炼尸炼鬼才用的玩意儿！岂会滋养灵草我看你分明是和这老家伙一伙的，合伙行骗！” 秦渺眼神一冷：“青丹阁弟子，见识便仅止于此吗《万草奇录》阴卷第七篇，便有记载：‘凝血草，性本微寒，偶得地脉阴煞滋养，外晦内盈，是为异种，可入阴寒类丹方’。尔等师门未曾教过” 她语气平静，却引经据典，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那锦衣青年顿时被噎住，脸色涨红。《万草奇录》阴卷那是偏门中的偏门，他连听都没听过！周围修士也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秦渺的目光带上一丝惊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青年恼羞成怒，“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的！” “是不是瞎编，一试便知。”秦渺看向老修士，“老人家，可否借你丹炉一用再取一株凝血草，辅以三钱腐骨花、一两无根水。” 老修士虽不明所以，但见秦渺气场不凡，连忙点头，取出一个更破旧的小丹炉和所需材料。 秦渺也不避讳，当场升起真火，预热丹炉，手法生疏却沉稳地将材料依次投入。她炼的并非什么复杂丹药，而是最基础的“清毒散”，连丹丸都算不上，只是药液。但其中一味主药，正是凝血草。 在众人注视下，药材在炉内融化、交融。秦渺操控着微弱的灵力，小心引导。 片刻后，炉盖揭开，一股奇特的药香弥漫开来，带着一丝阴凉之意。炉底是一小滩色泽暗红、却晶莹剔透的药液。 “寻常清毒散，药液呈淡红色，药性温和。”秦渺取出一根银针，探入药液，再取出时，银针接触药液的部分，竟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黑紫色霜气！ “而以此异种凝血草炼制的清毒散，因其蕴含一丝地阴之力，对某些阴煞之毒、寒毒，有奇效。这银针试毒所示，正是其药性特征。” 事实胜于雄辩！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原来如此！” “竟真有此种异草！” “这位道友见识广博啊！” 那青丹阁锦衣青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众人目光和议论下，再也挂不住面子，狠狠瞪了秦渺一眼，丢下几句狠话，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老修士感激涕零，非要低价再卖给秦渺几株凝血草，并连连道谢。 秦渺并未多言，收下草药，在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中，悄然离去。 经此一事，她低调的打算算是落空了。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那几株特殊的凝血草，算是意外之获。 她寻了一处僻静客栈住下，布下简单禁制。 取出云纹炉，开始清理、祭炼。以自身灵力温养，辅以清尘咒、净火诀，一点点祛除内部淤积的药垢和杂质。 这个过程耗时且枯燥，极耗心神。但秦渺耐心十足，神魂强大的优势再次体现，她对灵力微操的把握远超同阶。 一日后，云纹炉焕然一新。虽然边角的磕碰无法复原，但炉体光华内敛，云纹清晰，隐隐有灵光流动，火口处气息均匀温和。 “不错。”秦渺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尝试炼丹。 她选择从最基础的辟谷丹开始。此丹难度最低，所需材料也最便宜。 控火，投药，融炼，凝丹…… 第一次，火候稍猛，药液焦糊。 第二次，凝丹时机不对，丹丸松散，药力流失大半。 第三次，终于成功，但成丹仅有五粒，品相下等。 秦渺毫不气馁，总结失败经验，反思灵力操控的细微差别。 她发现，修炼《柔水诀》带来的如水般灵动柔和的灵力，在操控火候、引导药力融合时，竟有奇效，比寻常火系功法更易把握那种微妙的平衡。 第四次，第五次……成功率逐渐提升，成丹数量和质量也稳步提高。 当最后一炉辟谷丹出炉，十粒圆润饱满、丹香扑鼻的上等辟谷丹呈现在眼前时，秦渺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难掩喜色。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丹药，但这意味着，她真正踏入了丹道之门！ 她并未停歇，继续炼制回气丹。此丹难度稍高，失败次数更多，但在她不间断的练习和总结下，也逐渐掌握了诀窍。 将所有材料消耗一空，她得到了三十粒辟谷丹和十五粒回气丹，其中上品约占三成，中品五成，下品两成。 算上成本，略有盈余，更重要的是，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她并未将这些丹药出售，而是收起，作为日后修炼和本钱。 此时，窗外再次飞来一道传讯符。 【三日后，天衍城西南百里，黑风涧有阴灵菇现世，然有妖兽守护，慎往。】 落款依旧是一个“谢”字。 秦渺眸光微动。 阴灵菇那是炼制某些筑基期丹药的辅料，价值不菲。谢沉竟连这种消息都传给她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纯的“施舍”还是……某种试探 她回想起白日之事，或许……她当众显露的那点“见识”，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无论如何，这消息对她而言，确实有用。 黑风涧……妖兽…… 她如今修为低微，独自前往危险重重。 但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 秦渺沉思片刻，眼中闪过决断。 她需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