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姨太又又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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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大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雨水冲刷着前院青石板上的污迹，却冲刷不掉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血腥气。昨夜工坊的厮杀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余波激荡，久久未平。 工坊里一片狼藉。被劈砍出深深刀痕的木梁触目惊心，散落一地的零件像被飓风扫过，那匹珍贵的流云锦样品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沾满了泥水和暗红的血渍，如同被撕裂的华美羽翼。两个值夜小厮的尸体被白布盖着，停在角落，无声诉说着夜袭的惨烈。唯一被生擒的杀手肩胛骨上还钉着阿威的弩箭，被铁链捆得像粽子，丢在地牢深处，由阿猛亲自看守，等着撬开嘴巴。 王大柱站在工坊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咯响。他刚被福伯从翠儿那边硬拽过来，脸上还带着被惊醒的茫然，此刻却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和肉疼！那被砍坏的木梁，是他千挑万选的铁力木！那散落的零件，是张铁匠和李头儿熬了多少个通宵才打磨出来的！那匹流云锦…是他准备拿去给绸缎庄掌柜开眼、定高价的样品！ “阴三娘！老子艹你祖宗！”王大柱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震得木屑簌簌落下，手背瞬间红肿起来。他感觉心都在滴血，比肋下旧伤发作还疼！这哪是毁他的机器这是要断他王大柱的命根子，断王家的财路！ “少爷…您消消气…”福伯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生怕他气坏了身子，“万幸…万幸图纸和三太太抢出来的关键部件都保住了！人…人也没大事…”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目光瞟向通往西暖阁的方向。 王大柱猛地想起林红缨！他拔腿就往西暖阁跑。 --- 西暖阁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气。 林红缨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她左肩和左臂上的毒针已被王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但伤口周围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乌黑色，如同被墨汁浸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蔓延。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让她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她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硬是没哼出一声。 王郎中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他正用浸满特制药汁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红缨左臂的伤口。每擦一下，林红缨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下，冷汗出得更多。 “阴三娘这婆娘…好狠的毒！”王郎中胡子直抖，声音带着惊怒，“‘蚀骨腐筋’的变种！比扎在八太太身上的更烈！专攻筋络！若非三太太体魄强健远超常人，又及时服了解毒丸，这会儿…怕是整条胳膊都保不住了！”他看着那不断蔓延的乌黑，眉头拧成了死疙瘩，“这毒…霸道！老朽只能尽力延缓其蔓延腐坏，但要彻底拔除…难！难啊！” 王大柱冲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看着林红缨那痛苦隐忍的样子，看着她左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乌黑，再想到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图纸和心血才受的伤…王大柱心里那股邪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沉甸甸的愧疚和揪心。 “三娘子…”王大柱嗓子发干，声音嘶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道歉显得苍白无力。安慰在如此剧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林红缨猛地抬眼！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钉在王大柱脸上！那眼神里的痛苦、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怼，像刀子一样扎进王大柱心里。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质问：为了你那堆破木头铁块，值得吗！ 王大柱被那眼神看得心头发虚，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周婉娘带着一身清冽的冷香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脸色同样苍白的苏静蓉。苏静蓉依旧穿着那身月白的素衣，长发松松挽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幽深。 周婉娘的目光扫过林红缨惨烈的伤臂，落在王郎中脸上：“王老，红缨这毒…当真无解” 王郎中沉重地摇头，指着那乌黑的伤口：“毒已入络，非寻常药石可及。除非…除非能寻到对症的奇药，或者…有精通此道的高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苏静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静蓉身上。 苏静蓉沉默着，缓步走到林红缨榻前。她伸出左手，指尖并未触碰伤口，只是在距离乌黑皮肉寸许的地方悬停。她的指尖以一种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缓慢地律动着，仿佛在感受着什么无形的气流。她的眉头越蹙越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她看向周婉娘，又看向痛得浑身发抖却死死瞪着她的林红缨，声音沙哑而疲惫： “是‘蚀骨腐筋’的第三变种，‘缠丝蛭’…比‘跗骨蛆’更难缠…毒已缠筋蚀骨…寻常方法…拔除不了。” 林红缨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更深的绝望和暴戾。 “不过…”苏静蓉话锋一转，目光却投向了周婉娘，“此毒虽烈，但…并非无解。我体内尚存一缕‘七叶冰魄兰’的药力…或许…可以一试。” “冰魄兰”王郎中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那神药！八太太就是靠它捡回的命！药性至寒至纯，专克百毒！只是…只是三太太这毒已深入…” “冰魄兰药力霸道，需以特殊法门引导，方能透入筋络深处，剥离毒根。”苏静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此法…极耗心神，且…需三太太自身有极强的求生意志，配合药力冲击…否则…凶险万分。”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周婉娘，“而且…一旦动用我体内这缕药力…柱子体内被暂时压制的‘跗骨蛆’…将再无压制之力，毒气会立刻反噬心脉…他…撑不过三日。” 轰！ 苏静蓉的话如同在房间里投下了一颗炸弹！ 救林红缨，柱子必死！ 救柱子，林红缨的胳膊乃至性命难保！ 这是一个残酷到极致的选择！ 王大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手脚冰凉！他看看痛不欲生的林红缨，又想想还昏迷不醒、全靠药吊命的柱子…手心全是冷汗，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选！这让他怎么选！ 周婉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死死盯着苏静蓉，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然而苏静蓉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她，眼神坦荡而疲惫，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压抑。 “救柱子。” 一个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林红缨！ 她不知何时停止了那压抑的低吼，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痛得几乎涣散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盯着周婉娘和王大柱，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 “我…死不了…手…废就废了…柱子…不能死！”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武者特有的骄傲、一种对同伴的义气、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宁愿忍受废臂之痛，甚至毒发身亡的风险，也要保住那个为她挡针、为王家流血的汉子！ 王大柱看着林红缨那双决绝的眼睛，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婉娘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她看着林红缨，又看向苏静蓉，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决断，但那冰冷之下，却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好。”周婉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静蓉，用冰魄兰！救红缨！柱子那边…”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沉重，“…我会另想办法！” “大太太！”王大柱失声惊呼。 苏静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明白。我需要准备一下。”她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西暖阁。 周婉娘的目光重新落在林红缨身上，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林红缨，你给我听着！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给我撑住！把毒逼出来！把命保住！你的债，自己亲手去讨！王家…不养废物！更不养死人！” 林红缨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剧痛和麻痹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志，但周婉娘冰冷的话语和心中那股不灭的火焰，却如同定海神针！她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 深夜。 祠堂里，长明灯幽微的光芒在苏静蓉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跳跃。她盘膝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羊脂玉小盒。盒中，仅剩的两片指甲盖大小、通体冰蓝、散发着清冽寒气和奇异幽香的“七叶冰魄兰”叶片，静静地躺在丝绒垫上。 苏静蓉伸出左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冰魄兰叶片。叶片入手冰凉刺骨，那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然后，她将那片冰魄兰叶片，缓缓含入口中。 “唔…” 叶片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万载冰窟的极致寒流！那寒流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她的唇舌、喉咙，疯狂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经脉如同被冰封！深入骨髓的阴毒仿佛受到了刺激，发出无声的尖啸，在她体内疯狂地冲突、挣扎！ 苏静蓉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离水的鱼！她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纸还要惨白！一层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霜，以惊人的速度从她口鼻处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她的脸颊、脖颈！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那恐怖的寒气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极致的痛苦！仿佛灵魂都被冻结、撕裂！ 她死死咬着牙，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又被瞬间冻结！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她双手结成一个极其古怪玄奥的手印，指尖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频率和幅度疯狂地颤抖、律动！仿佛在引导、在驯服那股毁天灭地的寒流！ 冰魄兰的至寒之力与她体内盘踞十年、深入骨髓的阴毒，如同两股狂暴的洪荒巨兽，在她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展开了最惨烈、最原始的厮杀！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痛不欲生！每一次冲击，都在加速消耗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苏静蓉颤抖的指尖终于艰难地停了下来。她猛地张开嘴！ “噗——！” 一股混合着淡蓝色冰晶和浓稠黑血的寒雾，如同利箭般喷射而出！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凝结成一片诡异的蓝黑色冰花！ 苏静蓉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她蜷缩着，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碎裂的声响。脸上、身上的冰霜缓缓褪去，露出下面惨白如死、布满冷汗的皮肤。那缕被强行剥离、凝聚了冰魄兰精华和自身本命真元的淡蓝色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她左手指尖微弱地跳跃着，散发出清冽到极致的寒意。 她成功了。 代价是，唇边溢出的鲜血，红得刺眼，和她苍白如雪的肌肤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