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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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小院因苏静蓉和梅香的突然到来，气氛骤然改变。希望如同微光，刺破了绝望的浓雾。梅香带来的王家秘制解毒丹果然神效，王大柱服下后，不过一刻钟，脸上便恢复了些许血色，左肩伤处的麻痹感也明显消退，虽然依旧虚弱，但已不再有性命之虞。 “大娘子…真是…”王大柱感受着体内重新涌起的暖意，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力气。他没想到周婉娘不仅管家厉害，竟还暗中备有这等救命的丹药，且如此果决地派来了援兵。 “大姐收到福伯的信，急得一夜未眠。”梅香用袖子擦着眼泪，小声抽噎着，“家里能打的护院，大姐让三姐（林红缨）紧着挑了一批好手，由四姐带着，分批悄悄进的京…我们不敢走大路，绕了好多圈子…” 苏静蓉冷静地补充道：“入城用了些江湖上的老法子，暂时安全。带进来十个人，都是好手，现在分散在皇城外几处可靠的点位接应。目前看来，官府和内卫的搜捕重点还在外城和漕帮，尚未料到我们敢潜入内城，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她看了一眼哑婆子，“多亏这位婆婆留下的记号。” 哑婆子对苏静蓉似乎也抱有某种奇特的信任，微微颔首，用那沙哑难辨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揆’部…旧契…” 苏静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先师昔年曾与‘揆’部一位前辈有旧，提及过一些暗记之法。看来是天意。” 王大柱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自己这位四太太“玉面罗刹”的江湖底蕴究竟有多深。她不仅武功高强，竟还与前朝秘辛有所牵连。 形势依旧危急，但有了生力军和外界信息，便有了谋划的资本。 “四娘子，外面情况到底如何万毒窟和内卫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陈瑜…还有漕帮雷爷那边…”王大柱急切地问道。 苏静蓉面色沉凝：“陈瑜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瑞锦祥已被查封，陈家主要人物皆被软禁。漕帮损失惨重，雷爷重伤隐匿，码头被官兵接管，元气大伤。万毒窟明面上偃旗息鼓，但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消息和‘听雨楼’旧部的探查，他们并未放弃，反而因为仪式被破坏、钥匙被夺而更加疯狂。”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内卫的搜捕不会停止，而且…他们很可能已经怀疑到此事与宫中某位贵人有关，只是缺乏证据，不敢轻动。我们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两边都是绝路。” “那…那我们怎么办”芸娘颤声问道，紧紧抱着翠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大柱身上。 王大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脑中前世处理危机项目的经验与今生的遭遇飞速融合。他看向哑婆子：“婆婆，您守护此地，可知那钦天监旧库，除了正门，是否还有类似这样的秘道入口” 哑婆子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指了指地下，又摇了摇头，意思是钦天监内部看守极其严密，且经过本朝改建，原有的其他秘道恐怕早已被封死或发现，唯有这条通往“镇脉眼”的古老地道，因其特殊性和隐秘性得以存留，但出口并不直接通往旧库内部。 王大柱并不意外。他又看向苏静蓉：“四娘子，你带来的好手，能否在不惊动大批守卫的情况下，潜入钦天监外部制造一些混乱比如…走水” 苏静蓉略一思忖，点头：“可以一试。选择合适时机，制造局部小规模混乱，引开部分守卫注意力，应该能做到。但时间不会太长，而且风险极大。” “不需要太久，只需片刻缝隙！”王大柱眼中闪过锐光，“我们的目标不是硬闯旧库，那无异于送死。我们的目标是确认他们的进度，以及…能否找到机会，将他们引出巢穴，或者…毁了那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哑婆子：“婆婆，您可知，若那‘镇脉眼’的核心，也就是那面黑色石壁被彻底激活或破坏，会有什么后果是否会影响地上的钦天监甚至皇城” 哑婆子脸色骤变，猛地摆手，神情激动，指着地下，又指指心口，连连摇头，做出天崩地裂的手势。 刀哥倒吸一口凉气：“王少爷，您是想…” “最后的手段！”王大柱语气斩钉截铁，“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但我们必须知道，我们手中最大的‘筹码’究竟是什么！也要让他们知道，逼急了，谁也别想得到！” 这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却也感到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静蓉看着王大柱，冷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激赏的神色：“置之死地而后生。相公此计，虽险，却或许是唯一能震慑对方、争取主动的办法。” 哑婆子沉默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是最终的选择。她在地上画了钦天监的简易轮廓，然后在某个角落点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 “您是说…您有办法，从外部大致判断旧库内部的能量波动或者说…那邪术仪式的进度”王大柱猜测道。 哑婆子点头。 “好！”王大柱精神一振，“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四娘子，麻烦你安排人手，准备制造混乱，时间和地点等婆婆的信号。刀哥，豆子，你们负责保护芸娘、翠儿和梅香，就藏在这秘道入口附近，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护送她们从秘道撤离，不要管我！” “相公！”芸娘、翠儿、梅香同时惊呼。 “不行！”刀哥也断然拒绝，“俺得跟着您！” “这是命令！”王大柱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们的安危更重要！我若有失，王家还需要你们！而且，我有四姐和婆婆相助，未必没有生机！” 他看向苏静蓉和哑婆子：“四娘子，婆婆，我们三人，趁乱尽可能靠近旧库，探查情况，寻找机会。若事不可为…”他看了一眼地下，“…我们就退守地脉之眼，做最后一步打算！” 苏静蓉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哑婆子也缓缓颔首。 计划已定，气氛顿时肃杀起来。苏静蓉悄然离开小院，前去安排人手。哑婆子则闭目盘坐，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王大柱抓紧时间调息，尽力恢复。芸娘三女忧心忡忡，却不敢再打扰，只是默默准备着伤药和可能用上的物品。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皇城的夜空，星子渐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 突然，哑婆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她快速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子正”。 子时正中！阴气最盛之时！正是邪术施展的最佳时机！ 她站起身，指向钦天监东南方向。 苏静蓉如同暗夜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返回，对上王大柱的目光，微微点头——人手已就位。 王大柱深吸一口气，在苏静蓉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芸娘、翠儿和梅香：“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与苏静蓉、哑婆子三人，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出小院，向着钦天监那巍峨沉默的轮廓潜行而去。 决战的气息，在皇城的静默中，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