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识考古学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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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小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那块小石头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枕边。 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好过头了的那种。 “11点了！“被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吓到，闹钟不知何时被关掉了。 想到坚持半年的百分百出勤就此断送，一起消失的三万日元满出勤奖学金...“啊哈哈...”只能挤出一声绝望的干笑。 手机接连弹出消息提示。 wechat上是同学关切地询问，line上则躺着担当老师的未读消息——毕竟从不迟到的模范生突然旷课，任谁都会担心。 用万能理由【体调不良（身体不舒服）】回复完解释后，她注意到line通讯录里多了个叫“みこ“的新好友。头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猫，发来的两条消息还带着可爱的颜文字： （见子的名字真的很有趣，日语是みこ，翻译后见子，对应了漫画名。但其实读音为miko的汉字还有很多，比如御子（神之子）、巫女、神舆（神轿，用于承载神灵）、神子，这个名真的是意味拉满，我都怀疑见子是不是哪个神的载体了，怪不得见子看得见。而‘四谷’这个姓的话应该没什么特别含义了，除了四谷这个地方有许多寺庙和神社之外，就是手冢治虫创作过的《四谷怪谈》） [昨晚21:03]「那个...真的很感谢您今天的帮助！我是四谷见子。突然发信息打扰您非常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见子就好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那时候的林小姐正处于世界观崩塌重塑的时候，因此完全没注意到。 第二则信息是 [今天07:15]「早上好！这么早就打扰您实在是非常抱歉！那个...如果您方便的话，今天我可以去便利店拜访您吗关于昨天的事，无论如何都想当面表达谢意...！」 典型的日式拘谨措辞，但还好颜文字稍微拉近了一些距离。 暗自庆幸见子没用更正式的邮件体——否则她可能真的会因麻烦而选择已读不回。 「好哦，欢迎欢迎」身为外国人的特权就是——即使不用那些繁琐的敬语也会被原谅！ 当然，等将来上大学或者找工作时，还是得好好遵守那些社交礼仪... 放下手机，林小姐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久违的无所事事起来。 距离打工还有两小时，转头看向枕边——那块小石头已经完全不演了，此刻正被粉色的雾气包裹着，随着某种呼吸般的节奏缓缓起伏。 “玉藻”试探性地戳了戳那块泛着粉雾的石头，却只换来一阵有规律的微光闪烁——像是在陷入深层睡眠。 没有任何回应，林小姐撇了撇嘴选择放弃。 毕竟说实在的她拿这位玉藻前根本没任何办法，哪怕把这石头丢出去，八成也会像恐怖片里那样莫名其妙回到身边，而且这么做了恐怕也会打破目前还算友善的氛围。 作为典型的享乐主义者，死线战士，只有真切的感到“如果再不行动就真的来不及了”的时候，林小姐才会行动起来。 以前寒暑假的作业是这样，之前找兼职的心情也是这样。 林小姐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拖延症与超高执行力在她身上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有东方永夜抄为证，一支笔一场通宵——化为一个奇迹。 既然眼下玉藻前没表现出“嘻嘻，好美味的小孩，嚎吃！”之类的态度，林小姐自然是带点无所谓的。 三两下扒掉睡衣，草草完成洗漱后，套上昨晚随手扔在浴室门口的卫衣和牛仔裤。 她拽起袖口嗅了嗅——还好，只有洗衣粉和漂白剂的清爽味道。 ‘果然美少女是不会有臭味的’一个人独处时总会冒出各种奇怪念头。 今天的早餐是性价比之王——牛奶泡麦片。还好，麦片是她喜欢的可可口味。 在完成一切起床的例行公事后，时间才来到11：20。 坐到电脑前，想着既然遇到了这种事，起码还是要了解些。 输入【玉藻前】【杀生石】【亡灵】这些曾经单纯以为只是文学创作的词汇，出现的内容除了wiki百科比较全面的介绍有所帮助外，其余的要么就是旅游景点或是影视文学创作之类的。 意识到这样查根本查不出有效信息的林小姐，开始转着电竞椅陷入昨天和玉藻前问答的回忆..... 可以确认的是神明已经消逝，或许存在几尊活下来的，但先不需要考虑。 如果按玉藻前所说，正统神明已然消逝，但那些邪教崇拜的对象呢特别是那些真正具有神秘色彩的邪教，狂信徒的执念会不会孕育出扭曲的【邪神】 掰着手指数着已知的存在：【人】、【亡魂】、【神明】...还有玉藻前这样的【妖怪】。 想到日本传说中五花八门的妖怪种类，作为退坑阴阳师玩家，她不禁扶额叹气。 但起码查清楚和玉藻前同为【三大妖怪】中另外两位——酒吞童子和大天狗的信息。 这么想着的林小姐开始输入关键词。 搜索结果令人不安。 虽然传说中酒吞童子确实被源赖光斩杀，但考虑到玉藻前这种死后还能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先例，再加上京都大江山流传着酒吞童子的头颅化作首冢大明神的故事...这种兼具【鬼】与【神】双重特性的存在。 林小姐真觉得这家伙死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和被杀后只能变成石头被当作景点，还能窝窝囊囊的活到现在的玉藻前相比。 死后仅靠首级还能成神的酒吞童子听起来明显更强。 而大天狗就更不妙了，搜索结果显示【大天狗】只是一种概念，就像【九尾狐】也不只有玉藻前这一只一样。 根据《天狗经》来看，足足有四十八位大天狗存在过。 “好弱啊玉藻前...”林小姐扶额。 昨天还被对方‘妲己、华阳夫人’的履历唬住，今天一对比才发现似乎也没那么厉害 虽然转念一想，大部分妖怪要弄死自己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么想着林小姐默默关掉了搜索页面。 综合目前的情报来看，【亡灵】、【邪神】、【妖怪】这些超自然存在极有可能仍然活跃在世界上。 而且这还只是日本本土的情况。 放眼全球，什么【怪物monster】、【鬼魂spook】、【幽灵ghost】、【不死生物undead】、【哥布林goblin】......人类能在这么多妖魔鬼怪的包围下发展出文明，简直是个奇迹。 “感觉还不如活在fate的世界线里呢......“林小姐忍不住吐槽。 至少在型月世界，除非倒霉碰上圣杯战争或是遇到没人性的魔术师，普通人大体上还是安全的。 哪怕是人理烧却或天草获得圣杯通过第三法这种都和普通人关系不大，毕竟不知道的话反而没有心理负担。 而现在，半个脚掌踏入神秘界的林小姐看什么都疑神疑鬼。 房间的每个阴影角落都让她提心吊胆——就算突然窜出来只廷达罗斯猎犬，她觉得自己都能坦然接受了，毕竟都这样了，克苏鲁爱来就来吧。 不过有一点让林小姐稍感安慰——人类文明依然是这个世界的主导力量。 那些魑魅魍魉即便真实存在，似乎也只能在阴影中窥视，不敢公然现身。 稍稍冷静下来的林小姐继续思考：除了那些古籍记载的超自然存在外，是否还有其他威胁 “emmmmm.....”在林小姐的想象里，这时候自己仿佛头顶冒出个灯泡“有了！” “【都市传说】和【未确认生物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 【未确认生物】倒不怎么让她担心。毕竟像尼斯湖水怪、拉夫兰蛙人这些，大多都有固定活动范围，不是藏在深山老林，就是躲在湖底海底。 而林小姐很确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闲心去那些地方作死。 但【都市传说】就很可怕了。 林小姐现在在日本欸...【厕所里的花子】【八尺大人】【裂口女】【如月车站】.....就连她住的世田谷区，都流传着四五个都市传说。 以前失眠时，她还特意查过这些寻求刺激. “不想玩辣” 感觉随时都会有个面目狰狞的东西闯进来把自己杀掉的林小姐说出摆到极致的话。 应该...不至于吧“林小姐自我安慰地嘀咕着，“妖怪好歹算是另一种生物，但都市传说纯粹就是编的故事吧“她戳了戳口袋里泛着粉色微光的石头，“等这狐狸醒了再问问看...“ 瞥了眼手机——11:50，该出发去便利店了。 林小姐正要关门时，鬼使神差地对着空荡荡的屋内喊了声：“我出门了！“ 随即又凶巴巴地补充道：“要是敢弄乱我东西，今晚就把你泡在漂白剂里！” 前往便利店的路上，林小姐一直在困惑，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喊出那样的话 自小起，她就时常遭遇些难以解释的怪事——不是那种明显的灵异现象，而是更加隐秘、难以捉摸的异常： 沐浴时磨砂玻璃外倏忽掠过的黑影；深夜拉紧窗帘后，阳台处突然传来沉闷的物体坠地声；戴着耳机时隐约听见的呼唤，摘掉耳机却只剩一片死寂... 曾经的她或许会认定都是错觉，毕竟从小看《走近科学》长大的她，在了解“楼上弹珠声“不过是水管问题后，早已成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此刻细细回想，记忆中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却愈发鲜明——莫非自己的灵感值天生就高 疑问越来越多的。 微微拉开衣兜，看着里面依然只是静静地散发着微光的杀生石，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这猪逼狐狸...这么能睡.....“撇撇嘴嘟囔道。 “算了，先专心打工吧。“林小姐甩甩头，决定晚上再好好“审问“这只懒狐狸。 到达便利店后，照例和值班同事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向更衣室。 今天当班的不是森川店长，而是个越南留学生。 总有种如今日本便利店的员工里，外国人比本地人还多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林小姐也没兴趣细究这个想法。 当她换好制服出来时，那个越南同事立刻如蒙大赦般冲进更衣室。 两人除了公式化的“辛苦了“之外，再无更多交流。 午后的便利店冷清得反常。 直到欢迎铃响起——林小姐看到一个背着吉他盒（）的女孩踉跄着闯了进来。 暗粉色的侧边麻花辫随着木屐的咔嗒声摇晃，脸上醉酒的红晕弥到胸前。 松垮的绿色连衣裙裹着单薄的身躯，黑白棒球服搭在肩头。跌跌撞撞地扑向酒架，抓起几盒最廉价的‘鬼ころし’，结账时突然还用大叔般口吻嚷嚷： “店员小姐拜托你啦” 带着酒气的吐息里，那对俏皮的虎牙若隐若现。 要不是看她眯眼笑起来格外可爱，再加上那对罕见的锯齿虎牙，林小姐早就放弃表情管理敷衍了事了。 但现在，她却多问了一句：“客人您看起来喝了不少，需要护肝片或者解酒药吗“——这已经超出了便利店员的职责范围。 当醉醺醺的女孩听到陌生店员的关心时，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在酒精作用下泛着迷离的光泽，瞳孔因醉意扩散，竟真像漫画里的圈圈眼般晕开层层涟漪。 “不用啦不用啦嗝！” 她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酒可是...能够脱离现实的好东西呢！“ 说着突然凑近，酒臭味扑面而来，“诶嘿仔细看店员小姐超可爱的！要不要来我演出的live house打工工资应该比这里高哦“ 后撤几步的林小姐敷衍地应着。对这个醉鬼的夸奖和邀请，完全没有在意。 看着她歪歪扭扭往外走的模样，林小姐突然想起那个曾经看到过，一个像‘人类：一败涂地’里橡皮人般的俄罗斯醉汉买酒的gif。 联想还没结束，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那个酒鬼像被抽走骨头般，软绵绵地滑坐在玻璃墙边。 她迷迷糊糊从塑料袋里摸索到刚买的清酒，就熟练的插上吸管开始“吨吨吨“牛饮。 喝完后很果断的脑袋一歪，直接低垂着头醉倒在了便利店门口。 “喂！“林小姐下意识就要冲出去，在看到对方肩膀正平稳有规律的起伏时刹住脚步。 她无奈地扶额叹气，刚才差点就要为这个醉鬼叫救护车了。 接下来的值班时光单调得令人发困。 林小姐百无聊赖地数着门外那个醉鬼的“复活“次数——醒来、灌酒、扑街，如此循环往复。 当内心数到第四次时，见子走了进来。 见子依旧穿着学校制服，但状态明显差了许多。 原本明亮的金色眸子像是蒙了层灰，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影。 她的双手攥着单肩包带无意识地摩挲着，四处打量，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