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祠堂香火,祭祀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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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某年,仲春之末,清明后不久。太湖林氏祖宅内,弥漫着一股不同往日的肃穆气氛。这不是年节,却也是一次重要的家族祭祀——春祭,感恩大地回春,祈求先祖庇佑家族一年风调雨顺、人丁安康。所有在太湖附近的林氏成年男子,以及各房主妇,皆需参与。 林文翰作为归家子弟,自然也在参与之列。祭祀前一日,负责家族礼制的七叔祖林佑安特意将他唤到书房。 七叔祖:“文翰,明日春祭,你是首次以成年子弟身份参与祖祠大祭,有些规矩须得提前与你讲明,切莫失了礼数。” 林文翰:“是,请七叔祖教诲。” 七叔祖:“第一,仪容须整。着深色素净袍服,不可着锦缎华服,亦不可有脏污破损。沐浴净身,心思澄静。” 林文翰:“侄孙记下了。” 七叔祖:“第二,进退有序。祭祀时,依辈分、嫡庶、长幼顺序排列站位。你属‘文’字辈,又是长安三房嫡出,位置在中列偏前。紧随你同辈兄长之后,看我或执事示意行动,万不可抢前错后。” 林文翰:“是。站位可有图谱” 七叔祖:“有,稍后给你。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心存敬畏。入祠堂,如见先祖。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口不出杂言。跪拜、上香、奠酒,皆需沉稳恭敬,动作到位,心念诚敬。那不是走过场,是与先祖沟通的时刻。” 林文翰:“侄孙明白。必当诚心正意。” 七叔祖:(语气稍缓)“嗯。你是个懂事的。另外,祭毕之后,家主通常会训话,重申家规。你仔细听。还有,祠堂内牌位布局,你也需知晓。正中最高处,供奉的是我林氏于大唐治世立足开创之‘一世祖’——你的高祖父林枫公,及其元配夫人王婉宁太婆之灵位。此乃祠堂核心,香火最盛之处。” 林文翰:“侄孙曾听父亲提过,枫太公与婉宁太婆乃家族中兴之关键。” 七叔祖:“正是。两侧稍次之位,依序供奉的是枫太公的几位侧室夫人:春晓太姨娘、刘玉茹太姨娘、以及月娘太姨娘之灵位。她们亦为家族开枝散叶、稳定内帷有功,故得享祭祀。此乃家族念旧情、记功劳之道,但位序分明,主次不容淆乱。” 林文翰:(略一沉吟)“侄孙省得。便是家族内部,亦有其序。” 七叔祖:(深深看他一眼)“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家族之大,能绵延数代而不生大乱,规矩二字,渗透在每处细节,祠堂牌位,便是这规矩最直观的体现。明日,用心感受吧。” 书房窗外,春阳正好,但室内的气氛却因即将到来的祭祀而显得有些凝重。七叔祖林佑安端坐案后,面色严肃,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上一张绘制着祠堂内部布局与站位次序的素笺。林文翰垂手立于案前,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文翰,”七叔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明日春祭,你是首次以成年子弟身份参与祖祠大祭,非同小可。有些规矩,须得提前与你细细讲明,切莫在祖宗面前失了礼数,贻笑大方。” 林文翰立刻躬身:“是,侄孙聆听七叔祖教诲,定当谨记。” 他心头微紧,知道这绝非寻常叮嘱。 七叔祖微微颔首,逐条道来,语速缓慢清晰:“第一,仪容须整。明日需着深色或青色素净袍服,不可着亮色锦缎华服,那是轻浮;亦不可有丝毫脏污破损,那是不敬。今日晚些便需沐浴净身,直至明日入祠前,心思亦需澄静,勿念杂事。” “侄孙记下了。已备好青色细布深衣。”林文翰应道。在长安,他参与过官祭,但家族祭祀的某些细节要求似乎更为严格和个人化。 “第二,进退有序。”七叔祖的手指移到那张素笺上,“祭祀全程,依辈分、嫡庶、长幼顺序排列站位,丝毫错乱不得。你属‘文’字辈,又是长安三房嫡出,论序当在……”他指着图谱上一个位置,“在此,中列偏前。紧随你几位在祖地的同辈兄长之后。一切行动,看我或主祭执事示意,万不可抢前错后,乱了章法。图谱你拿去,今晚熟记。” 林文翰上前双手接过图谱,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位置和人名代号,犹如军阵图一般严谨。“侄孙一定熟记。”他感受到了这无声的秩序所蕴含的力量。 “第三,”七叔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深沉,目光如炬地看着林文翰,“也是最重要的,心存敬畏。入祠堂,如见先祖真容。需得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口不出杂言秽语。跪拜、上香、奠酒,每一个动作皆需沉稳恭敬,做到位,心念更要诚敬。那不是走过场,是子孙与先祖沟通、汇报、祈求庇佑的庄严时刻。一丝怠慢,便是对祖宗不孝,对家族不忠。” 林文翰被这目光和话语中的重量所慑,深吸一口气,郑重答道:“侄孙明白。明日必当诚心正意,不敢有丝毫怠慢。” 见他态度端正,七叔祖严肃的脸色稍缓,语气也柔和了些:“嗯。你是个懂事的,学问也好,七叔祖信你能做好。”他顿了顿,补充道,“祭毕之后,按例,家主会于祠堂前院对族人训话,多会重申家规祖训。你需仔细聆听,那便是家族对当下子弟的期望。另外……”他起身,走到墙边一幅描绘祠堂内部的水墨画前,“祠堂内牌位布局,你也需知晓于心。” 林文翰连忙跟上。 七叔祖指着画中祠堂最深处、高高在上的正中神龛:“这里,供奉的是我林氏于大唐治世立足、开创当前局面的‘一世祖’——也就是你的高祖父林枫公,及其元配夫人王婉宁太婆之灵位。双位并立,享最高规格。此乃我林氏祠堂绝对核心,香火最盛之处,亦是家族精神所系。”他的话语中充满敬仰。 林文翰凝视画中那被突出描绘的神龛,虽然只是水墨线条,却能感受到其地位的至高无上。“侄孙曾听父亲多次提过,枫太公乱世持家、新朝定策,婉宁太婆内帷定鼎、谋虑深远,实乃家族中兴之关键柱石。” “一点不错。”七叔祖颔首,手指移向神龛两侧稍低一些的位置,“两侧稍次之位,依序供奉的,是枫太公的几位侧室夫人:春晓太姨娘、刘玉茹太姨娘、以及月娘太姨娘之灵位。”他逐一指过,“这几位太姨娘,或于家族早期艰难时陪伴,或于内宅管理中出力,或于子嗣教养上有功,皆为家族开枝散叶、稳定内帷贡献良多。家族念旧情、记功劳,故她们亦得享后辈祭祀,香火不绝。此乃我林家仁厚之道。” 林文翰仔细看着,注意到虽然并排,但牌位的大小、雕饰似乎仍有细微差别,且都与正中主位有明显区分。他若有所思:“侄孙省得。这便是家族内部,情分与功劳俱念,但位序尊卑,亦分明严谨,不容淆乱。”他联想到在长安时听闻的一些大家族内斗,往往源于名分不清。 七叔祖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即刻想到这一层,很好。家族之大,能绵延数代而不生大乱,能于外界风云变幻中稳住根基,‘规矩’二字,早已渗透在每处细节,刻入族人心中。这祠堂里的牌位次序,便是这规矩最直观、最永恒的体现。明日,你不妨多用心感受。” 祭祀当日。 天色未明,林文翰已按规矩沐浴更衣,换上那身青色细布深衣,束发戴冠,收拾得一丝不苟。心脏在寂静的黎明中砰砰跳动,既有对隆重仪式的紧张,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随着钟磬声悠悠响起,族人们开始从各处向祠堂汇聚。无人喧哗,只有轻而稳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男人们按辈分、房支自动成列,女眷则另成一队,秩序井然。林文翰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眼观鼻,鼻观心。 林家祠堂是一座独立的、规制严整的院落,位于祖宅中轴线的最深处,青砖灰瓦,飞檐斗拱,显得古朴而庄严。此刻,祠堂正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却静得能听到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吉时到。担任主祭的现任家主林景仁(林枫之孙)立于最前,神色肃穆,朗声宣布祭祀开始。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族人们按照严格的顺序,鱼贯进入祠堂。 一踏入祠堂门槛,林文翰便感到一股沉静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空间高阔,梁柱粗壮,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青石板。正前方,便是昨夜七叔祖所指的神龛所在。此刻看得真切,那是一座极其精美的木质神龛,镂空雕花,漆色深沉。龛内最高处,并排供奉着两座最大的黑底描金灵牌,上面赫然是“一世祖考林公讳枫府君之神位”与“一世祖妣林母王夫人讳婉宁之神位”。牌位前,长明灯烛火稳定,三柱儿臂粗的极品线香正缓缓燃烧,青烟笔直上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檀香气味,果真是香火鼎盛。那缭绕的烟雾,仿佛将牌位上的名讳衬托得更加肃穆遥远。 此刻,这牌位的次序无声地宣示着一切。正中最尊,毫无争议。 神龛两侧稍低的位置,整齐排列着其他牌位。林文翰目光扫过,看到了“春晓”、“刘玉茹”、“月娘”等名讳,皆是“侧室”、“姨娘”称谓,规制明显小于正中主位。再往后及两侧,则是林承业以及更早先祖,以及林枫之后历代家主、有功于家族的先人牌位,如林文、林远志、林明轩、林砚等,依照辈分和贡献排列,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仿佛一部沉默的家族史诗。 祭祀仪式繁琐而庄重。迎神、上香、奠酒、献馔、读祝、叩首……每一个环节都有固定的流程和动作规范。家主林景仁声音洪亮而沉稳,执事们动作干净利落。所有族人随着指令整齐划一地行动,上百人的场面,除了必要的礼仪唱和与脚步声,竟无一丝杂音。那种森严的规矩和集体的虔诚,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与凝聚力。 林文翰置身其中,最初还因记着步骤而有些分神,但很快便被这整体的氛围所吞噬。当他随着众人一起屈膝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向着那片代表家族源流的牌位深深叩首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不仅仅是对祖先的礼貌,更是一种血脉相连的认同,是一种自身渺小个体融入浩大家族历史长河的震撼。香烟缭绕中,那些牌位上的名字仿佛活了过来,他能想象高祖父林枫的沉稳决断,高祖母王婉宁的睿智坚毅,也能感受到历代先祖为这个家族生存发展所付出的努力与智慧。那“守成、避祸、重文、积德”的家规,在此刻不再只是纸面训诫,而是与这些享受香火的先辈们的生平事迹紧紧联系在一起。 祭毕,众人依序退出祠堂,在祠堂前的宽敞院落中列队。家主林景仁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所有族人,开始了训话。内容无非是回顾先祖创业维艰,强调当下子弟需恪守家规、勤勉奋进、和睦亲族、光耀门楣。但在经历刚才那番灵魂洗礼般的祭祀后,林文翰听来,字字句句都格外有分量。 仪式彻底结束,族人缓缓散去,但许多人脸上仍带着肃穆的神情。林文翰落在后面,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祠堂。阳光照射在祠堂的匾额上,“林氏宗祠”四个大字熠熠生辉。门内,香火之气犹未散尽,静静诉说着这个家族百余年的风雨与传承。 七叔祖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感受如何” 林文翰沉默片刻,郑重道:“侄孙今日方知,何为‘家族之根’,何为‘规矩之重’。祠堂香火,供养的不仅是先祖英灵,更是我林氏子孙代代不可或忘的精神与秩序。” 七叔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眼中满是欣慰。 数日后,林文翰乘船离开太湖返京。他的行囊里,多了一卷抄录的家规,以及一颗对“林家”二字理解得更为厚重深沉的心。太湖岸边,祖宅与祠堂的方向,烟雾袅袅,那是传承不息的香火,也是一个家族看不见却无比坚实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