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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的声音顿住了，像是被夜风掐住了喉咙，只挤出这一个音节，便再难继续。 她知道，亚契送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希望她执行什么拯救的任务，可是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只是给她一些基础的认知，之后就将她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她迷惘过、想要放弃过、也想要找到一个说法和答案。 可当真正的答案开始以一种毫无缓冲的方式被摊开在她面前时，她才意识到—— 她没有做好准备。 她想起和鼠鼠一起撒欢、一起相拥、一起做爱做的事；想起星见月妈妈训斥她时，语气严厉，眼底却藏不住的关切与担忧；想起星见宗一郎老爹看似总想把她推出去担当大任，但是又处处为她铺路、为她权衡利弊的深沉安排。 还有总想要战胜她的星见雅、妮可和安比咋咋呼呼的活力，铃和哲兄妹打闹的日常…… 这些是她如今生活的全部，是真实的、温暖的、触手可及的“现在”。 她轻轻阖上眼，异色的双瞳被遮掩在眼帘之后，试图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但那些温暖的画面与冰冷的碎片依旧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前两类信息带来的冲击，来用眼前这些真实可感的温暖，积蓄面对最终答案的勇气。 许久，她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再缓缓吐出，“……赫利俄斯，我……暂时不想看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定，也像是在对那个出自亚契之手、可能知晓一切的人工智能诉说自己的状态。 “我的心很乱。” 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改天吧。”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河流的潮湿气息，也吹动了天台上那串许久未响的风铃，发出几声零丁的脆响。 【自然是可以的】赫利俄斯的回应几乎没有延迟，但似乎比平时放缓了半分，少了一些程序化，多了一丝近乎理解的温和，【所有相关资料已自动加密存档，并设定为最高优先级。狄安娜，你随时都可以调用，无论何时】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懒人沙发柔软的怀抱里。 夜空中那轮带着紫晕的诡异月亮仍挂在天边，冷冷地俯瞰着大地。狄安娜看向星见家大宅方向——那里灯火零星，却显得格外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风带来的凉意让她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微微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带来清晰的寒意，她才缓缓地、带着一点不情愿地，从深陷的沙发里撑起身子。 朝着下楼的楼梯口走去，途中，那白皙修长的双腿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抹过，自上而下泛起青色的光泽，迅速重组、延伸，最终化作了熟悉的、带着冰凉鳞片触感的青色蛇尾。蛇尾滑过微凉的地面，发出细微而绵长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下意识地、遵循着某种本能，轻车熟路地转向，停在了鼠鼠卧室的门口。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抵在门板上，犹豫了极短的一瞬，然后用了点力，无声地将门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门缝里泻出一点走廊壁灯昏黄的微光，勾勒出床上那个蜷缩着的、熟悉的轮廓。鼠鼠睡得正沉，侧卧着，半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而绵长，对门外发生的一切，对她内心经历的风暴，浑然不觉。 狄安娜推开门，滑了进去，反手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与声响。她移动到床边，看着鼠鼠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头那团乱麻似乎被这宁静的画面抚平了些许。她没有丝毫犹豫，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一角，带着一身从天台沾染的夜凉，钻了进去。 被窝里暖融融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微凉的身体。熟睡的鼠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不满的鼻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看清是狄安娜钻了进来，那双因睡意而朦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抱怨一句，但最终只是含糊地咕哝着，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宠溺：“怎么这么冷……乖了，睡觉……” 说着，她伸出温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揽过狄安娜微凉的身体，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便再次沉入了梦乡，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狄安娜没有解释，只是动了动，又往他怀里挤了挤。青色的蛇尾在床尾轻轻摆动，顺着床单缩了进来，尾尖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惯性缠上了鼠鼠的小腿。 鼠鼠被冰凉的触感弄得微微动了动，下意识想把腿抽开，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凉意。但还没完全逃走，那青色的蛇尾便像是有所感应般，又悄悄地、带着点固执地圈绕回来，重新贴合上去。 狄安娜低下头，将整张脸深深地埋进鼠鼠的锁骨与肩窝之间，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鼻尖充盈着鼠鼠身上那令人放松的、混合着淡淡皂香和体温的味道。那是她最安心的位置，也是她最容易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 夜色，愈发深浓了。 窗边，那面白色的纱质窗帘被不知名的微风拂动，一下一下，轻轻地摇曳着。 而那轮带着诡异紫晕的月亮，依旧冷冷地悬在遥远的天际，将它那缺乏温度的光辉，无声地洒向万物，将窗棂、地板、以及相拥而眠的两人轮廓，都染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雪样的苍白。 惨白的月色下，莎拉站在不远处，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地锁定在已恢复正常、此刻正站在月光下，以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狂乱的姿态，高高举起右手的卡图斯身上。 他五指摊开，像是在回应什么、接引什么。 皮肤下隐隐有些微光脉动，像某种正在苏醒的符印。 莎拉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看着卡图斯那狂热的侧脸，看着他高举的手臂在月光下投出的长长影子，那影子在地面上扭曲变形，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莎拉猛地抬头看向天空，视线穿透窗棂，死死钉在天空那轮蜃楼月上，月光照在莎拉脸上，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那无法抑制的、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嫉妒之色。 高悬在天端的紫晕月亮像是一只巨眼，俯瞰着万物，却只偏爱——眼前那个疯子。 凭什么 凭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个性格暴戾、思维疯狂、不受控制的卡图斯。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自己 “始主的馈赠……代行祂权柄的荣光，你凭什么得到”她咬紧牙关，指节发白，“你不过是个——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