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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懒懒地爬过干裂的田埂,湿土味混着雾气往上飘。陈砚坐在断碑边上,膝盖上搁着一卷烧焦边的竹简,手指蹭了蹭那道凹槽,像在摸老伤口。铜符躺在他掌心,倒“井”字的刻痕还温着,像是谁最后呼出的一口气没散。手心那道疤早结了壳,暗红发硬,一攥拳就抽着疼——三年前暴雨夜,他拿手掌去挡暖窠,血顺着竹缝往下淌,泥里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他没动。脚边半截暖窠裂了口,竹篾崩开,里头焦黑,像是被火舌舔过。裂口沾着点灰,轻得快飞了。他知道,那是周映荷走时落下的最后一粒尘。她没出声,连喘气都没重一点,只把铜符塞进他手里,指尖冷得像井水,嘴动了动,话被风卷走。 陈砚闭了下眼,再睁,眼里没水。他弯腰,把铜符慢慢按进暖窠裂开的肚子里。竹子轻轻抖了下,像打了个嗝。一滴水从内壁渗出来,滑到光里,忽然凝成个影子——她蹲在田边,一手撑地,头偏着,发丝乱飞,像在听地底下说话。这姿势他熟。三年前那晚,雷劈天,雨砸地,她蹲在试种区记根系,泥浆没过靴子,笔尖还在纸上划拉,压着雷声的节拍。 竹简突然烫手,背面浮出细线,和铜符上的纹路咬得严实。他抬手,把暖窠贴上左胸口。温气从竹皮传来,不烫不凉,像土在喘气。他想起爷的话:老竹喝十年露,能存人味儿。要是人死得不甘心,竹就成了魂窝,能留住一丝念想。 他正想细看,身后“嘎——”一声刺耳。赵铁柱靠在断梁上,左腿瘫着,右臂只剩半截铁胳膊,外皮焦了,电线露在外面,像断了的筋。他咬着块铁片,用牙撬液压盖,太阳穴青筋直跳,汗从鬓角往下滴。手伸进烧糊的线堆里,摸到个硬东西,青铜的,边卷了。抠出来,是罗盘,表面蚀得乱七八糟,可指针还在抖,直直往下,对准龟壳裂口。 他用拇指抹了抹铜面,底盖松了,弹开。里头刻着一行字:“心定则水归源。”字他认得,爷的手笔。七岁那年,爷带他测老渠标高,临走塞罗盘给他,说:“这玩意儿找的不是水,是地的心跳。”他当时笑,当老头儿胡诌。现在懂了,罗盘量的不是水流,是地下的脉,是埋在土里的“活筋”。 陈砚听见响动,扭头。赵铁柱夹着罗盘想站起来,膝盖一软,整个人摔进土里。没吭声,爬了两步,把罗盘拍在地上。指针猛晃,转了半圈,死死钉住一个点——龟爪插进土里的位置。 陈砚抱起暖窠走过去。竹壁上那滴水凝的人影,突然抬手,指了指地。几乎同时,竹简背面的纹路变了——不是农谚,也不是星图,是密密麻麻的根,从龟壳往外爬。他认得。雷雨夜挖沟时,竹简上闪过的图就是这模样。那时当是灾兆,现在才明白,那是地脉的长法。 他蹲下,把暖窠底贴上地。竹子一碰土,内壁那滴水人影合了掌,像在磕头。竹简上的光纹跟着亮起一段,直指前头三尺。赵铁柱盯着罗盘,指针一跳一跳,节奏和光纹闪灭对得上,像两样东西在暗地里说话。 俩人对了一眼,都没出声。陈砚用小指蹭了蹭地皮,三指测温的本能就来了。爹教的土法,三指贴地,凭温差摸地下有没有活流。温度正常,可指肚底下传来点异样,不是地表的震,是更深的,像有东西在慢吞吞地跳。 他抓了把浮土,筛掉碎石,底下露出一条半透明的丝,埋在土里,微微起伏,像血管。 赵铁柱用罗盘边轻轻拨了拨菌丝,它没断,反而缩了下,里头闪过一道光。他抬头,看陈砚:“这玩意儿……有知觉。” 陈砚把暖窠放低,铜符对准菌丝。竹壁上那滴水人影忽然睁眼,影子清了一瞬。竹简背面的纹路猛地变密,根图和菌丝完全重合,有些地方,纹路比实物还全,像提前画出了还没长出来的东西。 “不是它学地脉。”陈砚声音压着,“是地脉照着它长的。” 赵铁柱盯着罗盘,指针开始来回晃,不钉一个点。他忽然想起啥,从怀里摸出一张烧焦的纸——爹留下的灌溉图,标了三处暗流汇合点。铺地上,放上罗盘。指针停在一个点上,正是图上写的“母脉口”。 陈砚伸手,把竹简按在菌丝露出处。纸面一闪,冒出三个字:“源同根”。 赵铁柱嗓子动了动:“陆子渊身上的菌……也是从这儿冒出来的” 陈砚没答。他想起昨夜陆子渊脸上剥落的铜线,跟龟壳纹路一模一样。不是贴的,是长的。菌丝靠血成形,可血从哪来他低头看手心的疤,又看暖窠里的铜符。周映荷最后划的符号,不是封,是接。她拿自己的血点了铜符,也把自己的一丝念头,塞进了地脉的循环里。 他把暖窠轻轻搁在菌丝上头。竹子悬空,铜符对准丝心。竹简突然发烫,背面纹路全亮,根图延伸出新岔,直扎地下。暖窠内壁那滴水人影抬起手,指尖对菌丝,像在引路。 赵铁柱撑着断梁,一寸一寸挪到陈砚边上。把罗盘放在暖窠旁。两样东西同时震起来。罗盘指针不动了,死死指着一个方向。竹简纹路跟着延伸,也指同一点。地下的震感几乎察觉不到,但一直没停,像啥东西在重新启动。 陈砚伸手,三指压住菌丝露出来的那段。指肚下,那丝跳了下,比他心跳慢半拍,第三下却对上了。他没松,反而加了力。菌丝没断,渗出一滴透明液,顺着指缝流下,滴在竹简边上。 纸面一闪,浮出一行从没见过的字:“血引脉,脉归根。” 赵铁柱盯着那字,忽然说:“你爹……是不是也试过” 陈砚没抬头。他记得坟前烧黑的稻穗,记得农书扉页上的血印。那些纹,跟现在竹简上的一模一样。爹死前那晚,把他叫到田头,指着龟壳说:“它醒了。”他不信,当老头糊涂。可第二天,爹就倒在试种区,胸口插着半截铜符,脸朝下埋在泥里,手里还攥着一页残卷。 他把暖窠收进怀里,铜符贴胸口。赵铁柱捡起罗盘,拿烧化的电线缠住表盘,勉强定住指针。俩人一前一后,顺着菌丝走,扒开浮土。越往下,菌丝越密,连成带子,深埋,延伸,没进黑里。 晨光斜照,龟壳趴着,纹路暗了。竹简贴在陈砚胸前,温着。赵铁柱攥着罗盘,指针没动。菌丝带在土下轻轻跳,像一张活地图,等有人读。 陈砚蹲下,手指又碰土。指肚下的震,不再是乱响,是有节奏的跳,一下,又一下,像在传话。 他数到第七下时,暖窠内壁那滴水人影,忽然抬手捂住了脸。 他呼吸一停。猛地抬头,扫了一圈——龟壳、断梁、焦土、残碑,啥都没变,可空气沉了,像地底下有东西睁了眼。赵铁柱也觉着了,死盯罗盘,指针没偏,可表盘玻璃上,裂了道细缝,从中心往外爬,像被啥无形的东西震开的。 “它在回应。”陈砚低声说,“不是回我们,是回她。” 赵铁柱咬牙:“周映荷” “不。”陈砚摇头,“是地里的‘她’。周映荷只是引子,她用血叫醒了睡着的东西。”他低头看竹简,那行“血引脉,脉归根”还在闪,像在喘。他忽然懂了,这地脉不是天生的,是种下的——像棵大树,根埋得深,就等破土那天。 赵铁柱喘了口气,声音哑了:“所以陆子渊……也不是人” “他是头一个。”陈砚慢慢说,“头一个被菌丝缠上,又反过来当接口的人。他的念头被吃掉了,身子成了地脉的插口。周映荷……她不是要拦,她是想让它成。” 成啥陈砚不敢想。但他知道,铜符、暖窠、罗盘、竹简,都不是工具,是钥匙。一把对一段记忆,一段血,一段埋了的真相。 他再把暖窠贴上地,铜符对准菌丝主干。这次,他划开掌心的老疤,让血滴下去。血珠渗进菌丝,瞬间没了,整条丝泛起幽蓝光,像血管里流着星星。 竹简猛地一震,背面纹路炸开,不再是根图,是一整张人形——和周映荷一模一样,可由密密麻麻的脉络织成,头连着龟壳,手脚伸向四野,心口的位置,正是他们脚下的“母脉口”。 赵铁柱瞪大眼:“这是……地脉变的” “是共生。”陈砚声音发紧,“她没死。她成了地的一部分。” 风停了。连虫都不叫了。整片荒地,死静。 暖窠内壁那滴水人影慢慢放下手,露出脸——不是周映荷了,是一张模糊的、由泥和根拧成的面孔,眼闭着,嘴微张,像在低语。 陈砚听见了。 不是耳朵,是从胸口,从血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唤: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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