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请自来的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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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又响起轮椅轱辘碾过青石的咯吱声。 花匠老葛推着一位白发老人进来——清家最年长的族叔公。 清惟善,九十三岁,眼已半盲,却仍要在出殡前“看”一眼晚辈。 老葛把一盆小小的素心兰放在棺前。 “少爷生前让我养的,说素心兰最像他,今晚让它陪一夜。” 清惟善俯身在棺边报:“棺在正中,烛火亮,家里人齐了。” 老人抬起枯枝般的手,在空中摸索两下,摸到清晚的肩,停住: “丫头,你捧灵位,不违礼。 旧时候长房长孙是承重孙,男女不分,只看血脉。” 他说完,掌心下滑,摸到清晚的手背,轻轻拍三下,像把百年的重量压进去。 “明早五点,我坐轮椅送街口,不进门,不挡路,只替你们喊一声—— 清家子孙,出门不回头!” 清晚喉头一紧,还未应声,门口忽传来高跟鞋声。 一个戴黑面纱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拎一只暗红漆盒。 清宏如皱眉:“您是” 女人的声音像从井里浮上来: “白事知客,姓沈。 盒子里是明天要撒的纸钱,刚在城隍庙念过咒,能替活人挡煞。” 老梁伸手拦,沈知客抬眼,面纱下一闪而过的金瞳让他僵了半秒。 清宏如微微点头:“原来是殡仪馆指派的沈师傅。 明日出殡,流程繁杂,正缺您这样的行家,今晚一应礼数还要劳您指点。” 沈知客微微躬身,“锣响三声,魂起三步,三声之后,孝子回头也不能再哭。” 清晚朝她点头:“沈师傅,劳您。” 沈知客抬手,在锣面上轻抚一下,声音直接响在众人耳边: “孝子回头,魂就散了——记住。” 烛火忽地一跳,灯花炸开,像替谁应了一声。 一直站在门槛外的老梁忽然开口, “我带了六个兄弟,明天一早换黑西装,不拿对讲机,拿白幡。 幡上写‘清’字,一路走一路放——不放鞭炮,放纸飞机。” “纸飞机”阿招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素面,“我当姑娘时折过,一撒手就飞没影,能飞多远” 老梁咧嘴:“能飞到少爷想去的任何地方。” 周忠上前一步,掏出一只褪色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放在牌位前。 “我下午去4s店,把少爷出事那辆车的记录调出来了。 最后一段音频……他在哼《送别》。”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我想把这段音频拷进微型播放器,缝进领头纸飞机的翅膀里,让它一路唱到殡仪馆。” 角落里,清晏的奶妈福婆被二姑特意接回来,怀里抱着一只褪色的拨浪鼓。 刚从西北回来的特种兵堂侄清野,迷彩裤脚还沾着戈壁沙,扶着老太太,背脊笔直得像一柄倒立的旗杆。 福婆颤巍巍把拨浪鼓搁在清晏的遗像前,鼓面两个小铜片叮叮当当: “少爷三岁那年,整夜哭,我就摇它哄他。 明天……我再摇最后一次。” 拨浪鼓轻轻一转,铜片在寂静里发出孩子笑声般的回响。 二婶许兰抱着一只白瓷罐,罐口封了黄符: “宏业爱喝的碧螺春,我昨夜在灵前泡了一壶,剩下的连茶叶带汤封罐,明早封棺时放进去。” 话音刚落,灯花一爆,众人影子重叠在墙上,像一幅静止的族谱。 清晚端起面碗,轻轻放在棺前,声音低而稳: “哥,二叔,今晚我们把所有声音都关小,只留你们的心跳。” 她回头,目光扫过灵堂里每一张脸—— 族叔公清惟善,堂舅顾守一,堂侄清野、花匠老葛,奶妈福婆,厨娘阿招,保安老梁,司机周忠,白事沈知客…… 烛火跳了一下,像替他们点了头。 清晚双手合十,最后一次开口: “那就这样定了—— 明早五点,侧门开,棺木出门,不回头。” 灯芯“啪”地再爆一声,烛影拉长,夜风停了。 …… 20:00。 殡仪馆后门。 姜早哼着《两只老虎》的变调,把最后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咬得“咔啦”脆。 “老吴,我走啦!今晚回去给猫洗澡,它要是再敢把尾巴插进插座,我就给它剪成闪电形状。” 吴拾靠在门槛,指尖转着那枚暗金晶石,像在给空气上发条。 “丫头,猫有九条命,你只有一条。 走夜路别看手机,低头容易撞见鬼。” “鬼敢拦我”姜早把空糖棍往垃圾桶一抛,抛物线精准落袋,“我让它先填访客登记表。” 她转身蹦下台阶,背带裤口袋里的迷你水平仪“叮”一声撞在钥匙串上。 巷口路灯闪了两下。 风把姜早的哼唱吹得很远,像一支不知死活的童谣。 …… 20:20。 殡仪馆阁楼。 灯泡昏黄,铁梯吱呀。 吴拾盘腿坐在天窗下,膝上摊着一只碎瓷茶碗,指尖轻抚暗金晶石。 灯没开,月光却像被拉直的绷带,冷白地缠在木梁上。 楼下传来夜班车的远鸣,远处焚化炉的鼓风机低低喘着,把灰白烟柱吐进夜空。 “咔哒。” 门闩被切开的声音,比呼吸还轻。 风没进来,杀意先进来了。 七个人,七种心跳,七种兵刃—— 有藏在雨伞柄里的细剑、有涂了神经毒的钢琴线、有折叠成钢笔的钛合金弩。 他们踏地无声,像七滴墨落在雪里。 吴拾连眼皮都没抬,只轻声叹了口气。 第一枚麻醉针破空,目标是颈椎。 针尖离皮肤还有一寸,吴拾抬手,指尖一弹—— “叮。” 钢针掉头,速度翻倍,原路钉进发针者眉心。 那人连瞳孔都没来得及放大,就跪成一座安静的雕塑。 第二人甩出钢琴线,缠向他的颈动脉。 吴拾叹气:“线太糙,割不动真皮。” 他两指并拢,像剪彩一样夹住合金丝,轻轻一折—— “嘣!” 丝断,断口回弹,缠住对方自己脖颈。 “晚安。” 那人被自己的钢丝勒断颈动脉,血喷在旧木板上,像打翻的印泥。 第三个人扑到三尺之内,雨伞剑直刺眉心。 吴拾食指在茶碗缺口上一弹—— 砰! 瓷片崩飞,化作一道白线,先一步穿过对方眉心。 血没来得及喷,人已经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