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蔺太公的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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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 听见熟悉的声音，那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的老人转过身来。 只见古铜色的面庞刻满沟壑，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半个世纪的风雨。 他看见蔺柒月，眼睛突然发亮，和蔼的眼眸里满是惊喜：“姐儿，你今儿咋个上山来了，你一个人来” 蔺柒月赶紧上前去接过他的篮子和背篓，只见背篓里面也是半背篓菌子。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想你啦就上来了儿，喊你回家，你又不愿意回。” 没有了背篓在身上，老人轻微的佝偻肉眼可见。 “啊呀，这些牛不听话的，老喜欢到处跑，特别是大黑，到时候跟牧区上面的母牦牛跑了，找都找不到。” “那你看牛就看牛散，咋个跑林子里面去了，这早上露水重，万一摔到了咋个整，这山上又不得半个人影。” 她是知道大黑调皮的，毕竟大黑跟普通家养的牦牛不同，它是蔺柒月高三毕业的时候，去藏区舅公家回来的路上带回来的牦牛。 当时它还是小牛，生病了，倒在沟里面起不来，是她叫舅公他们把它救起来，然后拉去兽医站。 在兽医站养了半个月左右，才恢复过来。 后面舅公回去问是谁家的牛走丢了。让他们来付医药费，大家都说不是自己家的。 没办法，最后只能蔺柒月自掏腰包。后来在兽医站养好了，放去野外它也不愿意，没办法又只能暂时养在岷山上，最后变成了蔺柒月的私人牛。 那时候它也还小，大概也才一岁不到，跟家养的牦牛没有区别。 大家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是后面它渐渐的的长大，才发现跟家里面养的牦牛不一样。 体格比家养的牦公牛大上两圈不说，就说它的那牛脾气，除了蔺柒月和经常喂它的蔺太公，它谁都不搭理，高冷得很。 还爱动不动的就往牧区上跑，十天半月或者是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 过分的是还经常带家里面的母牦牛去，去的时候都是黄花大闺女，回来一个两个的都是揣着娃回来的。 好处坏处各占一半。 现在她家的这些母牦牛都不用特意的放到藏区去找老公了，人家都自己去找。 倒是舅公，每年放五一的时候，就老催促蔺柒月回家来。 还说想叫她去挖虫草，要知道，像他们这属于农区的，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证书，根本就挖不了。 但蔺柒七和蔺柒月就特殊了，他们两个就有了。 但前提是得带大黑一起去，毕竟都是托大黑的福。 一看见大黑到藏区上面，舅公他们几个村子的牧民们都老开心了，都想让大黑去跟他们家的母牦牛耍朋友。 但大黑高冷得很，不喜欢家养的，它看不上。 所以一般为了还牧民们让蔺柒月姐弟俩挖虫草的报酬，它都会特意的去叫上几个在外面游荡的朋友去吃一阵子的免费饭。 一看就是动机不纯，但它们还是很乐意去，牧民们也不介意，反倒是很开心。 那可是真正出生在雪域高原上的纯野牦牛，这一点牧民们可是火眼金睛的。 ———— 蔺柒月唠唠叨叨的说着。 老人跟在后面小声辩解：“还不是这两天你爸和阿公不上来，山上的菌子到处长，我不赶紧去捡，就被这些笨牛给霍霍了。” 大黑听见蔺太公对它们诸多的嫌弃，对着他喷了一大口热气和口水。 蔺太公把它的头弄到了一边继续道：“而且你喜欢吃菌，我准备晒干了，到时候你回城里面去就带回去，什么时候想吃，就拿出来泡，全部都是好货哦。” 蔺柒月扶着他上皮卡。自己绕到另外一边去坐上驾驶室。 “我不回城里面了，我爸说让我回来跟你学放牛。”蔺柒月半开玩笑的说着。 蔺太公那满是沟壑的脸庞不可置信，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有一丝的喜悦。 “什么叫你一个大学生回来放牛你放牛了，我去干什么” 蔺柒月想都不想就说：“你到山下去看果林，山上海拔太高了，到时候在下面给你重新搭个小木屋，不然回村里面也行。” 蔺太公别过脸去看外面，一脸拒绝。 “不去，我就喜欢放牛，那果林你们爱看不看，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几颗牙了，不爱吃那果子。” 蔺柒月：！ 要不要先看看你那一排根本不像九十多岁了，还把鸡爪嚼得嘎嘣脆的牙齿，再回来说这话。 停车的地方本就距离山顶的小木屋不远，蔺柒月一脚油门的功夫。 车子稳当当的停在了一棵冷杉树下，这一棵冷杉有专门的修剪过。 夏天停车的时候，高大茂密的杉叶可以为车子遮阴，避免车子被太阳暴晒。 把带上山的物资先拿了一半去放在小木屋的台阶上，看见蔺太公跃跃欲试的要抬那一袋八十斤的大米。 她赶紧的道：“等等，等等，我自己来。” 不带喘一口气的，她赶紧的又去扛米。 此时蔺太公已经去把小木屋的门给打开了，蔺柒月直接把米给抬了进去。 说是小木屋，其实这房子的空间还是蛮大的，底下用木头支撑起来一米多高的样子。 弄了一个台阶上去就是露台。露台上摆放着一把红色的遮阳伞，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就在露台的后面。 而旁边就是储藏室，拿来存放柴米油盐和山货这些。另外一边就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太公，你吃饭了没有。” 蔺太公摇了摇头：“今天早上吃了两个鹅蛋，还不饿。” 她看了一下时间，这会都差不多是十点了，把电饭锅拿出来淘了米给煮上去。 这电饭锅的内胆，一看就有好几天没有人用过了。 去打开放在桌子上被烟熏得漆黑的陶罐，很好，里面还有好几张饼。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想煮饭，基本上都是吃这个 闻着有一丢丢味道了，她给拿出来放在盆里面，这山上喂有十来只鸡和四五只大白鹅。 两年前还喂有一条串串藏獒，冬天的时候，不知道跟什么野生动物打架，可能是野猪，也可能是黑熊。 它肚子被抓破了，发现的时候，没来得及送医院就死了。 这两年太公一直没有遇见喜欢的，所以也没有再养一条，但问题不大，她虽然没有藏獒串串，但有不少的其他狗。 等过几天带上来让太公随便挑。 “太公，你把火炉给烧上，一会我用来炒菜。” 这柴火炒菜好吃，每次她都要多吃一两碗饭。 蔺太公应了一声就去外面抱了一捆已经劈好了的干柴进来。 这岷山上什么都不多就柴火多，山顶上海拔高了，冬天的时候，大雪覆盖山林，很多承受不住大雪的树枝就会断。 等开春来，大雪化了，它们就会自然干，变成干木柴，夏天和秋天的时候有时间就会去拉一些回来放在后面的柴房里面。 有时候还到其他的山头上去捡。 冬天的时候就给劈成一捆捆的方便拿来烧。 蔺太公很勤快，要不是家里面经常来拉回去，可能柴房早已经堆放不下了。 山上通水通电还通网，蔺家还在这厨房里面安上了煤气灶，但很显然，用到它们的机会不多。 蔺柒月把陶罐洗干净，到冰箱里面拿了一些刚刚带上来的猪蹄给洗干净放进去煮。 她又到车子去搬剩下没有搬完的东西。 一个大西瓜，家里面地里摘上来的，一些新鲜的蔬菜。 看见蔬菜，蔺太公道：“柒七没有跟你说嘛，我在后屋头弄了一个大菜园子，你去看看嘛，那菜吃都吃不完，我还叫他们上来摘些下去吃，不然都放烂咯。” 蔺柒月有些不相信，这山上海拔高，菜种下去是能发芽，但是长不大也长不好。 以前她是有听爷爷说弄了一块地方来种蔬菜，后面种不好就没有种给荒废了。 看太公这要带她去看的架势，她赶紧拿了菜篮子跟上。 果然，菜园子像太公说的很大，外面用木头和木条做成拦栅围了起来，里面种有四季豆，豇豆，黄瓜，南瓜，二荆条，大青椒，彩椒，朝天椒，小番茄，大番茄，茄子，丝瓜，冬瓜，佛手瓜，苦瓜。 一排排看过去都全部是瓜，有些太公给搭了架子，有些直接让它们攀在旁边的树枝上或者是地上。 她就是今年五一没有回来，这山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太公，以前不是说这山上种不出来蔬菜吗怎么这一次就行了” 蔺太公神秘的笑着悄悄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气候变好了，今年都不觉得怎么冷了。 开春后不久，山上的雪融了，我就看到了房子周围长了不少以前都没有的野菜，郁郁葱葱特别的嫩。 我就想着它能长山下才能长的野菜，那其他的家菜是不是也能长，就叫柒七给我买了一些菜种上来，种下去后，它们果然都全部长出来了。 这几年山上养牛，地肥力足，一个月左右的样子，我都能扯回来吃了，后面就越种越多，什么都种上了一些，今年都没有吃过家里面带来的菜了。” 蔺柒月：“…………～！” 还能这样，几十年都长不出来，现在突然的长出来，她想到去年国庆回来的时候在水井那边摆弄的小阵法。 那时候她刚刚学有所成，还不怎么稳定，想的是让蔺太公喝好一点，让大黑少带着牛群去牧场上晃悠。 难不成是那里的原因一会就去看一下。 蔺柒月摘了一些黄瓜，南瓜尖和南瓜花。 又扯了一把青菜苗。 叫上在看西瓜的蔺太公道：“太公，我好了哦，回去了。” 蔺太公摘了一个有四五斤的西瓜过来：“我这西瓜是黄皮黄心的，山上的日头足，温差大，个头看着不大，但比下面的好吃嘞，一会拿去放小溪里面，保证下午冰凉凉的好吃。” 蔺柒月有些无奈的把西瓜放菜篮子里面：“我带来的已经放小溪里面，再放这个下去，一会吃不完。拿放屋里头，一会我带下山。” “今天你不住山上啊，我一会还想带你去捡菌呢，这两天菌老多了，你家公懒得很，就知道吃，也不上来捡点，还给我说今年菌价格底很，没搞头。 价格底我们就不卖啊，晒干了自己吃，他就是懒。” 说起爷爷，太公有多多的吐槽，但最多的就是不满爷爷上山来陪他去捡菌子。 人老了，一个人住山上就想有个伴，住到山下去，又放心不下山上的牛和山脚下的果林，总是想着自己还能动，多帮帮孩子们。 “我一会和你去捡菌，阿公说的不算数，他这一场大集都没有去赶集，那里知道菌的价格哦，你是不知道。那城里头的人最喜欢吃我们山上的菌了。 今天我们两个多捡些，明天我带到城里面去卖，买冰棒回来我们两个吃。” 蔺太公听见蔺柒月要和他去捡菌子，高兴的道：“好嘛好嘛。” 中午饭，她也没有多做，就两个人，所以弄了一个拍黄瓜，炒小南瓜，炒南瓜尖，回锅肉，爆炒野山菌，猪脚汤里面放了新鲜的松茸，一盆青菜苗和南瓜花汤。 两个人开始吃了起来，看着多，但份量不大。 吃了西瓜，睡了午觉等太阳不是很烈了的时候，蔺太公才叫蔺柒月从吊网上起来。 在山里面，躺在吊网里，树阴一遮，小风吹来，太舒服了，就是蚊子有些多。 两人出小木屋没有多远，就碰见了鹅蛋菌，一朵朵在林子下面像童话世界的巨型菇。 蔺柒月准备蹲下去捡，蔺太公就嫌弃的道：“这个不值钱，去年收购价才两块钱一斤，给牛吃牛都不喜欢，我带你去找值钱的。” 说着又带蔺柒月往前面走。 不一会，牛肝菌，红葱等都陆陆续续的出现。看见不值钱或者是不喜欢的。比如扫把菌，蔺太公直接略过，有些略不过的，他还踩上两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