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锈层下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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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塔顶部发现疑似血迹和划痕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重案组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尽管所有人都保持着表面的专业和冷静，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重新燃起希望的情绪，几乎触手可及。 鉴证科的人员在陆琛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攀上水塔顶部，对那片嵌在锈层下的深色痕迹和栏杆外侧的划痕进行了细致的采样和记录。整个过程耗时且艰难，等到所有初步工作完成，夜幕早已彻底笼罩了城市。 陆琛从水塔上下来时，脸色比上去时更加冷硬，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他脱掉沾染了铁锈和尘土的手套，没有理会围上来的老周和阿ken询问的目光，径直走向停在远处的沈清音。 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她的脸色在警车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样本已经送去实验室做dna比对和痕迹分析，最快明天上午能有初步结果。”陆琛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冷静，“在结果出来之前，今晚看到、听到的一切，严格保密。” 他的目光扫过老周和阿ken，最后落在沈清音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明白，头儿/陆sir。”三人同时应道。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陆琛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绷得像岩石。沈清音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她的“感觉”被证实了。这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的沉重与黑暗。陈子安警官，可能并非简单地在地面被伏击杀害。那水塔顶部的血迹和划痕，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掩盖了五年的、更加残酷的真相。 凶手，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狡猾和残忍。 “你……”陆琛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声音依旧有些干涩，“……是怎么感觉到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她“能力”的细节。 沈清音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道路，但紧绷的侧脸显示他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轻声说道：“很难形容……不是看到，也不是听到。更像是一种……信息的直接传递。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与强烈情绪或事件相关的物体或地点时，有时候会接收到一些碎片化的感知。画面、声音、气味、或者……就像这次，一种身体的感受，比如坠落感，窒息感。”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这些信息很混乱，需要结合理性和其他线索去解读。而且，并不总是有效，有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有时候……会很难受。” 就像刚才触碰水塔照片时那样，那种强烈的负面感知几乎让她虚脱。 陆琛沉默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直到车子停在沈清音宿舍楼下，他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明天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你。保持通讯畅通。” “是，陆sir。” 沈清音下了车，看着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直到尾灯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走进楼里。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清音刚到办公室，就被陆琛一个内线电话叫了过去。 他的办公室里，老周和阿ken也在，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陆琛站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初步检验报告。 “水塔顶部提取的血迹样本，”陆琛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空气中，“dna比对结果确认……属于陈子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沈清音还是感觉心脏猛地一缩。老周和阿ken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子安的血，真的出现在了三十多米高的水塔顶部！这彻底推翻了之前关于他是在地面遇害的结论！ “栏杆外侧的划痕，”陆琛继续道，眼神冰冷得可怕，“经过痕迹专家初步分析，符合……人体被拖拽时，鞋底或衣物与粗糙金属表面摩擦形成的特征。并且，在划痕缝隙深处，提取到了微量与陈子安当天所穿制服裤脚材质一致的纤维。”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结论已经呼之欲出—— 陈子安很可能先是在水塔顶部遭到了袭击，受伤流血，然后被凶手从高处推下，或者在他失去意识/死亡后，将其尸体从水塔维护走道边缘，拖拽、抛落至下方地面！ 所以现场才会有地面的搏斗痕迹和大量血迹（坠落或抛落后造成），所以当年法医根据血迹形态推断他是在地面遇害！凶手精心伪造了现场，制造了陈子安是在地面被伏击杀死的假象！ 好周密的心思！好残忍的手段！ “王八蛋！”老周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眼眶瞬间红了。他和陈子安是同一期的学员，感情深厚。 阿ken也死死咬着牙，脸上满是愤怒。 陆琛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五年！整整五年！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疏忽，没能保护好搭档，让他在地面遭遇不测。却没想到，子安是在那样孤立无援的高处，经历了更加绝望的袭击，甚至死后还被如此对待！ 这不仅仅是杀人，这是虐杀！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 凶手的残忍和狡猾，远超他们的想象。 陆琛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沈清音，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迫切的追问：“除了高处和坠落，你还‘感觉’到什么关于凶手！任何细节！” 他现在不再怀疑她的“感觉”，他需要一切可能的线索，哪怕再荒诞！ 沈清音被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急切灼烧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回溯昨天那短暂而混乱的感知。 阴冷……潮湿……铁锈……窒息……坠落……晃动的暗红色光影…… “暗红色的光……”她喃喃道，努力捕捉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像是……透过什么晃动的液体看到的……夕阳还是……灯” 她猛地睁开眼：“凶手当时……可能戴着什么或者，现场有……红色的光源液体” 这个描述更加模糊，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陆琛的眉头紧紧锁起，迅速在脑中过滤着五年前的现场记录。没有提到任何红色的光源，也没有大量液体的痕迹。 戴着红色的东西透过晃动的液体 这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但有了水塔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轻易否定。 “查！”陆琛斩钉截铁地对老周和阿ken命令，“重新翻阅所有现场照片和记录，寻找任何可能与‘红色’、‘液体’相关的蛛丝马迹！哪怕是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红色碎片，或者地面上不正常的湿润痕迹！” “是！” 两人立刻领命而去。 陆琛看向沈清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感激怀疑依赖或许都有。 “你立了大功。”他最终只是沉声说道，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也把这个案子，拖进了一个更深的泥潭。” 沈清音明白他的意思。重启的调查，已经指向了一个更加危险和不可测的对手。 她看着陆琛眼中那压抑的痛苦和熊熊燃烧的斗志，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陆sir。” 无论泥潭多深，他们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陈子安，也为了那三个穿着红裙、无声死去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