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斩断老师傅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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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那根黑色的指针,就那么突兀地,蛮横地,钉死在了表盘的最右端。 那个代表着无穷,代表着不可能的区域。 它甚至微微嵌入了表盘的塑料挡板,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没有抖动。 没有回落。 稳如泰山。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响亮得如同擂鼓。 “坏了……表坏了……”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喃喃自语,试图为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 一定是这样。 这念头像救命稻草,瞬间被所有人抓住。 “没错!肯定是万用表出了故障!”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这指针一定是卡住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技术员,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壮着胆子走上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万用表的塑料表盘上“笃笃”敲了两下。 清脆的敲击声在死寂的车间里回响。 然而,那根黑色的指针,像是焊死在了那里,别说回落了,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技术员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不信邪,又加重了力道,改敲为拍。 “啪!啪!” 指针依旧纹丝不动。 这下,没人再说话了。 如果说指针爆表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一个万用表,能巧合地坏在刻度尽头,还用尽全力拍都拍不下来,这概率是多少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科学问题,是玄学问题! “别拍了。”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刘师傅。 他没有看那块“坏掉”的万用表,一双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还在平稳运转的角磨机。 他缓缓伸出手,停在角磨机外壳上方一寸的位置。 没有预想中的灼热。 只有一阵平稳的风,带着微凉的温度,拂过他满是老茧的掌心。 刘师傅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那些还抱着“表坏了”想法的年轻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腔调。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光看表了” “你们听听这个声音!听听!” “你们再看看这机身!这么大的负载,它为什么不烫!为什么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万用表,转移到了角磨机本身。 那“嗡嗡”声,平顺得不像话,像是一块精密的钟表在运转,充满了游刃有余的力量感。 按照刚才万用表显示的电流,这台角磨机早就该因为过载而冒烟起火,外壳烫得能煎鸡蛋了! 可现在,它只是安静地转着,甚至比空载时还要……冷静。 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几十年来建立的物理常识和技术认知。 “咕咚。” 又是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那是来自钱卫东的。 他的脸色,已经从僵硬的错愕,变成了纸一样的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滚落下来。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杨卫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一步步走到工作台前,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视线从万用表,到角磨机,最后,定格在从始至终都平静得不像话的姜晚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烙铁,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小姜同志……” 杨卫东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管这个……叫‘补偿器’” 这台全厂最金贵的万用表,被这个疯女人给烧了!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瞬间燎遍了所有人的心头。 钱卫东脸上的僵硬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怒的狰狞。 “姜晚!” 他发出一声咆哮,指着姜晚的鼻子。 “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敢违规操作,还敢弄坏厂里唯一的万用表!你知不知道这台设备有多珍贵!是从苏联进口的!”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杨厂长!您都看到了!这个女人就是个扫把星!是个破坏分子!我建议立刻把她抓起来,送到保卫科去!” 这一声,终于点燃了整个车间。 “没错!肯定是发烧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指针会跑到那里去!那根本就没有刻度!” “这个小同志,胆子太大了!闯下弥天大祸了!”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跟上面交代……” 质疑声,呵斥声,惋惜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 杨卫东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台万用表,又看了看那台发出平稳低鸣的角磨机,大脑一片空白。 短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烧表……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四十年的人生经验。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旋涡中心,姜晚动了。 她关掉了角磨机的开关。 “嗡——” 那平顺而有力的低鸣声,随着惯性,缓缓停歇。 然后,她拔掉了角磨机的插头,又将万用表的两个表笔,从电路中取了下来。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所有人的叫嚷声,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看着她。 只见她拿着那两个表笔,走到了旁边的一张工作台。 工作台上,放着一个给机床供电的直流电源箱。 她熟练地将电源箱的电压调到12伏,然后,将万用表的红黑表笔,轻轻地搭在了电源箱的正负极上。 “啪。” 一声轻响。 万用表上那根钉死在末端的指针,瞬间动了。 它如同一个被解除了魔咒的士兵,迅速地向左回弹。 没有丝毫迟滞。 精准地,稳稳地,停在了代表12伏电压的刻度上。 分毫不差。 整个车间,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比刚才更加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指针爆表,是挑战了他们的常识。 那么此刻指针的精准归位,就是彻底碾碎了他们的认知。 表……没坏 那根指针,刚才真的走到了那个位置 那个电流……是真的 “不……不可能……” 钱卫东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摇着头,一步步后退。 “假的……一定是障眼法!你动了什么手脚!” 几个老师傅,包括刚才第一个冲上去想阻止姜晚的刘师傅,此刻都像被石化了一样。 他们的目光,在万用表,角磨机,和姜晚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之间,来回逡巡。 他们的大脑,那颗浸淫了几十年机电原理的大脑,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短路,会烧毁电源。 这是定律。 电流,不可能凭空产生那么大。 这是公理。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刘师傅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快步走到那台角磨机前,蹲下身子,伸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仿佛那里面,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到底是什么” 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不是问姜晚,更像是在问自己。 姜晚没有回答。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所有人,看着他们脸上那副如同见了鬼的模样。 【宿主,初步数据显示,通过涡流补偿,该串激电机的启动转矩提升了约320%,峰值功率超过原设计的2.5倍。】 【警告:该改装大幅度增加了电刷和换向器的磨损,预计使用寿命将缩短60%。同时,瞬时功耗已触发本地电网的负载预警。】 智脑“星火”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冷静客观。 姜晚的内心毫无波澜。 寿命 在绝对的性能面前,寿命是最不值钱的参数。 更何况,她要的,就是这石破天惊的一瞬间。 她抬起头,迎上杨卫东那写满了震惊与探究的视线。 “杨厂长。” 她开口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数据,有时候会骗人。” “但是,机器不会。” 她说着,拿起了那台被众人视为洪荒猛兽的角磨机,掂了掂。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车间角落里,一块被废弃的,厚达一公分的钢板上。 那是用来给大型冲压机做垫脚的锰钢板,因为更换设备而被淘汰下来,硬度极高,扔在角落里好几年了,都没人愿意去动它。 用普通的切割片去切它,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我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姜晚的话,掷地有声。 所有人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她要干什么 她要用这台小小的角磨机,去切那块锰钢板 疯了! 这个念头,再一次,也是今天第三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胡闹!” 钱卫东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他再次跳了出来。 “那是什么钢板那是给锻锤用的高锰钢!你用角磨机去切你这是在谋杀!切割片一旦碎裂,弹出来会死人的!” 这一次,他的话得到了所有老师傅的一致认同。 “没错!小同志,这个玩笑开不得!” “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刘师傅也急了,他一把拉住杨卫东的胳膊。 “厂长!不能让她这么干!会出人命的!” 杨卫东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心脏在狂跳。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阻止这场疯狂的闹剧。 可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瞟向那台被姜晚握在手中的,平平无奇的角磨机。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创造了奇迹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红星机械厂,太需要一个奇迹了。 他需要一个奇迹,来保住这个厂子,保住这几百号工人的饭碗。 “小姜同志……” 杨卫东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有多大把握” 姜晚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走过去,从工具箱里翻出了一副护目镜,戴上。 然后,她插上电源。 她的行动,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杨卫东的心,猛地一横。 赌了!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围观的众人吼道:“都退后!全部退到安全线以外!” 他又指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们几个,去找几块挡板过来!快!” 车间里,瞬间乱中有序地动了起来。 人们的脸上,交织着恐惧,兴奋,和一种见证历史般的荒诞感。 钱卫东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杨卫东居然会陪着姜晚一起疯。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嘴角重新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好。 好得很。 既然你们自己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他悄悄地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找了一个最安全的位置,准备欣赏这出闹剧的最后一幕。 很快,几块厚实的铁皮挡板被立在了周围。 一个简陋,但有效的安全区域被隔了出来。 区域里,只有姜晚,和那块静静躺在地上的高锰钢板。 姜晚蹲下身,左手扶稳钢板,右手握着角磨机。 她按下了开关。 “嗡——” 比之前更加沉稳,更加雄浑的咆哮声,瞬间响起! 那不是电机在空转,而是力量在嘶吼! 姜晚没有丝毫犹豫,将高速旋转的切割片,稳稳地,压向了钢板的边缘。 “滋——!!!” 一道刺眼到极致的,近乎白炽化的光芒,轰然迸发! 无数燃烧的铁水,如同盛大的节日烟火,向着后方爆射而出,狠狠地砸在防护铁板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师傅,被这骇人的声势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眼睛,因为那道强光,几乎睁不开。 这根本不是切割! 这是熔断! 那块坚硬无比的高锰钢,在那小小的切割片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块豆腐! 切割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势如破竹的速度,稳稳地,坚定地,向着钢板的深处推进! 没有丝毫的停滞! 没有一点的勉强! 电机发出的咆哮声,沉稳依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调变化! 这说明,如此恐怖的切割负载,对它而言,依旧游刃有余! 怎么可能! 钱卫东脸上的冷笑,彻底凝固了。 他死死地扒开前面的人群,伸长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大脑,拒绝处理他看到的一切。 一分钟。 仅仅用了一分钟。 那块厚达一公分的锰钢板,被硬生生地切开了一道长达二十公分的口子! 切口平整,光滑,在火星的映衬下,泛着一层妖异的红光。 姜晚关掉了开关。 咆哮声戛然而止。 她摘下护目镜,站起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道深邃的切口上,仿佛在瞻仰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刘师傅第一个动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那块钢板前。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道尚在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切口,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不是怕烫。 他是怕。 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仰望神只的眼神,看着姜晚。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喉结剧烈地滚动。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这位在厂里德高望重,连厂长都要敬三分的,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对着年仅二十岁的姜晚,深深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骄傲的腰。 “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话。” “小……不,姜师傅……请您……收我为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