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云澈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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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大比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初云宗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然而某些东西已然悄然改变。丹霞峰那处僻静的小院，一改往日的清冷，变得门庭若市。 最先到来的，是各峰派来招揽的内门执事。 灵植峰的执事笑容和蔼，许诺以核心弟子待遇，开放所有珍稀药圃供鹿云兮研究，言谈间皆是对她改良丹方、深谙药性的赞赏。律法堂的使者则气息凌厉，直言需要她炼制的大量实战丹药，并承诺提供宗门内最优先的资源配给。甚至连主峰都派人前来，话语间暗示着掌门关注，前途无量。 然而，鹿云兮皆以“丹道未成，尚需在丹霞峰沉淀”为由，客气而坚定地一一回绝。她深知，一旦进入这些势力盘根错节的内门，难免会卷入纷争，失去潜心钻研的自由。众人虽觉可惜，但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留下“若改变主意，随时欢迎”的话语离去。 同样，云澈也收到了不少招揽。力堂看中他实战中的悍勇与精准，剑堂则对他展现出的精妙剑法极为感兴趣。但云澈的回应比鹿云兮更为直接冷淡，一句“暂无意转投他峰”，便让来者铩羽而归。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在丹霞峰。这里虽偏，却是他们可以安心成长、彼此守护的“家”。 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屋内，鹿云兮正在仔细研究那枚引动凤鸣的涅盘丹。丹药表面的凤凰云纹浑然天成，内里红白能量如阴阳鱼般缓缓流转，蕴含着“破而后立”的磅礴生机。她不敢轻易服用，这超品灵丹药性未知，需得寻一个万全的时机。她更多的是在感悟炼制时那种游走于毁灭与创造边缘的意境，以及将神识运用于实战的心得，她的丹道境界在沉淀中愈发稳固。 而云澈，则在院中一角盘膝而坐，膝上横放着那部古朴的《无极剑心》秘籍。他并未立刻练习剑招，而是依照心法所述，抱元守一，感悟剑心。初读之下，他便觉心神震撼。此心法与他之前所修截然不同，不讲求凌厉杀伐，而是注重“心与剑合，意与道同”，追求一种无招胜有招、剑由心生的至高境界。这正能中和他血脉中那份天生的躁动与戾气。他周身气息渐渐变得沉凝，偶尔泄露出的那一丝剑意，不再仅仅是锋利，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与深远。 这份平静，很快便被新的访客打破。 首先到来的是沈星河。他依旧风度翩翩，带来的不再是小恩小惠，而是一份措辞严谨、利益划分清晰的契约草案。 “鹿师妹，”他笑容温润，将玉简递上，“恭喜师妹名动宗门，连内门各峰都争相延请。我器堂长老会对师妹的丹道天赋极为赞赏，愿与师妹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以此契约为凭，器堂愿倾力为师妹提供修行所需的一切资源，而师妹只需在丹成之后，优先满足器堂的需求即可。此乃合则两利之事，望师妹详加考虑。” 这份契约，几乎是将鹿云兮与器堂的未来深度绑定。条件优厚得惊人，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鹿云兮接过玉简，神识扫过，沉吟片刻。她刚拒绝了内门招揽，若再拒绝器堂，未免显得过于孤高，但接受则意味着失去部分自由。 “沈师兄厚爱，云兮感激。只是此事关乎未来道途，需容我细细思量。”她选择了拖延。 沈星河似乎早有所料，并不逼迫，笑道：“自然，师妹慢慢考虑。器堂的大门，随时为师妹敞开。”他目光扫过一旁闭目修炼的云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方才告辞离去。 她还未理清头绪，院外便传来了云澈冰冷的声音。 “师姐不见客，请回。” 鹿云兮抬头，只见院门外，云澈挺拔的身影挡在那里，而他面前站着一位手捧精美食盒、面露委屈的女修，显然是之前擂台下的仰慕者之一。云澈的回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这些络绎不绝的“拜访”和沈星河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彻底点燃了他心底那份因鹿云兮只将他看作“弟弟”而产生的郁结之气。 那女修最终泫然欲泣地跑开了。 云澈转身回到院内，脸色沉郁。他走到鹿云兮面前，看着她手中那枚契约玉简，想到沈星河，再想到门外那些女修，一股强烈的、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翻涌，再也无法遏制。 “师姐。”他声音低沉沙哑。 鹿云兮抬头，对上他那双翻滚着汹涌暗潮的墨黑眼眸。 “那些女修，很烦。沈星河，他不怀好意。”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鹿云兮微微蹙眉，觉得他今日情绪异常，安抚道：“我知道。你不必理会她们便是。沈师兄之事，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云澈打断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那师姐对我呢可曾有过分寸” 鹿云兮一怔，被他话中的尖锐和过于靠近的距离弄得无措：“云澈，你……” “我不想再当你的师弟了！”云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想只站在你身后，被你保护，被你当作需要照顾的‘弟弟’！我更不想看到别人用那种眼神看你，而我还只能顶着‘师弟’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鹿云兮，我心悦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鹿云兮彻底愣在原地，手中的玉简“啪嗒”一声掉落在石桌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炽热、痛苦与渴望交织的少年，不，是男人。她一直以为的姐弟之情，原来早已变了质。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拒绝她似乎并不全然排斥。接受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仅是辈分，还有云澈那未卜的血脉前途，以及她自己对丹道的追求…… 看着她眼中的震惊、茫然与挣扎，云澈眼底掠过一丝受伤，但更多的是宣泄后的释然与坚定。他不再逼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会逼你。”他声音低哑，“但我也不会再退回原来的位置。师姐，你好好想想。” 说完，他转身，大步回到了自己修炼的角落，重新拿起《无极剑心》，那紧绷的背脊，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鹿云兮独自坐在石凳上，心乱如麻。内门的橄榄枝，沈星河的契约，云澈猝不及防的告白……大比之后的平静假象被彻底打破，更加汹涌的暗潮，已在她身边澎湃而起。 起。 就在她思绪纷扰之际，一道破空声轻响，一道莹白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落在石桌之上，光芒散去，现出一个样式古朴的寒玉盒。盒身没有任何标识，却散发着与雪剑峰同源的清冷气息。 与此同时，谢颀那清冷独特的传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贺魁首之喜。此物于你当前境界，或有所助益。” 鹿云兮微微一怔，打开玉盒。里面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奇珍，而是一小撮闪烁着星辉般光芒的细沙——“星辉魂沙”。此物极其罕见，能温养壮大神识，对于刚刚经历高强度神识消耗、正需巩固的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比任何华丽的礼物都更显用心。 这份贺礼，代表的是一种认可，超越了过去“替身”的范畴，是对她“鹿云兮”本身丹道成就的肯定。价值倒在其次，其中蕴含的意义让鹿云兮心情复杂。 然而，谢颀的传音并未结束，紧接着而来的话语，让鹿云兮刚刚松缓的心弦再次绷紧： “雪剑峰值守，自下月起，增至每月五次，每次两个时辰。”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平静的通知。语气依旧淡漠，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在刚刚肯定了她的价值之后，随即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近乎“占用”的要求。 鹿云兮握着那冰凉的寒玉盒，看着里面璀璨的星辉魂沙，再想到那翻倍的值守时间，一时无言。她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来自雪剑峰的目光，并未因她的明确拒绝和划清界限而远离，反而以一种更加强势、更不容回避的方式，重新笼罩下来。 他肯定了她的价值，然后，想要更多。 云澈在角落似有所觉，抬眼望来，目光落在那个寒玉盒上，眼神微沉。 小院再次陷入寂静，但一种无形的、更加粘稠的张力，已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鹿云兮知道，她面临的，不仅仅是来自外部的招揽和身边人的情感，还有这道更加难以捉摸、也无法轻易摆脱的冰冷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