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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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冕的荣光与《独立宣言》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扩散的涟漪需要坚实的堤岸来规束与引导。 威尔一世深知，军事上的胜利与法理上的独立，若没有一套行之有效、能够凝聚全国力量的内部秩序作为支撑，终究只是沙土之塔。在玛格丽特王后于珀斯王宫内安心养胎的同时，威尔将他那习惯于战略谋划与精密计算的头脑，完全投入到了王国的内部构建之中。 珀斯的议事大厅再次成为了王国命运的决策中心，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汇聚于此的，不仅是威尔的格伦莫尔核心班底，更有来自苏格兰各地、代表着新旧势力的贵族、教会高层以及部分市民代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审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所有人都明白，国王将要颁布的，将是决定苏格兰未来数十年乃至上百年走向的根本大法。 经过连日激烈的辩论、权衡与妥协，《王国大宪章》的最终文本终于确定，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威尔一世亲自向与会的所有重要人物宣读了这份文件。 宪章的内容广泛而深刻，它首先庄严确认了国王的权威为王国最高权力，任何地方特权与贵族权利不得与此相悖，明确了中央集权的根本原则。 它重申并细化了《北境法令》中的许多条款，保障了平民的基本权利，限制了过往贵族对领民的随意处置权，强调法律面前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的平等。它确立了议会在批准税收、咨询国事方面的地位，将新兴的市民阶层和部分低级贵族的声音纳入了决策过程，尽管最终决定权仍牢牢掌握在国王手中。 它规范了司法体系，要求建立更统一的法庭和审判程序，它也明确了教会的权利与义务，划定了世俗权力与神权的界限。 然而，真正在与会贵族心中掀起巨大波澜，却又让他们在威尔的赫赫威势与改革大势面前难以公开反对的，是其中关于贵族爵位与权力继承的一条革命性条款。 “……为彰明国家功勋，激励忠诚勇武，厘清权责之本，”威尔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自本法颁布之日起，王国所有贵族头衔之传承，除需遵循血脉世系之古例外，更需与对王国之实际功勋与持续忠诚相挂钩。”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那些世袭贵族们骤然紧绷的面容，也扫过阿德里安、华莱士等凭借军功崛起的新贵们若有所思的表情。 “具体而言，所有世袭贵族，其长子继承爵位与领地时，需经国王或其指定机构之确认。此确认，非徒具形式，将考量其家族于和平时期对王国赋税、徭役之承担，于战时提供兵员、物资之贡献，及其个人之才能与对王室之忠诚度。若继承人显无能，或其家族于国无显着功绩，甚至曾有悖逆之行，国王有权暂缓、调整其继承权，或要求其以额外之服务与忠诚换取完整继承。” 这无异于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它虽然没有直接废除世袭制，却将国王的意志和“功绩”这把利剑，悬在了每一个贵族家族的头顶之上，过去那种仅凭血脉便可安然继承权柄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此外，”威尔继续宣读，声音愈发坚定，“新封贵族，尤以军功、政绩卓着者，其爵位之授予与晋升，将严格依据其功勋大小，功大者爵高，功小者爵卑，无功者不爵。此‘军功爵’之制，将与世袭爵位并行，同为王国贵族体系之组成部分，享有相应之荣誉、地位及部分经济特权，然其领地授予将更为谨慎，且更强调其服务于王国军队或行政体系之义务。” 扶持军功爵打压世袭贵族爵，中央集权的第一步!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一些人粗重的呼吸声。世袭贵族们脸色变幻，他们感受到了自身特权受到的巨大冲击，这条款犹如一道枷锁，套在了他们世代相传的权力之上。 然而，威尔一世此刻的威望如日中天，他是独立战争的英雄，是军队唯一效忠的统帅，更是刚刚加冕、得到教廷承认的国王。反对他，不仅意味着政治上的孤立，更可能被扣上“反对王国新秩序”的帽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凭借战功获得提升的阿德里安、卡勒姆、伊恩等人，以及无数在战争中崭露头角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兵而言，这条款无疑打开了一扇通往上升的阶梯，忠诚与勇武，有了比血脉更可靠的回报。 老罗伯特布鲁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南方旧贵族则面色苍白，他们本就因之前的动摇而地位尴尬，如今这新规更是雪上加霜。唯有华莱士，在短暂的惊讶后，眼中露出了赞同的神色，他本就更信奉能力而非出身。 威尔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会触动既得利益，但他更知道，一个想要强大、想要摆脱内部掣肘的王国，必须打破旧有的、僵化的权力结构。携独立战争胜利与加冕之威，此刻正是推行此类改革阻力最小的时候。 “此《王国大宪章》，及其内所含诸条款，旨在凝聚王国之力，保障公正秩序，激励忠诚与勇武，以确保苏格兰之独立、强盛与长治久安。”威尔最终以铿锵有力的语调结束了宣读，“凡我臣民，无论贵族平民，皆需遵行勿违！” 没有欢呼，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大厅内是长久的、沉重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即将改变他们命运的新规则。 随着加盖了王室新纹章印章的《王国大宪章》被抄录、分发至全国各地，威尔一世开始系统性地将格伦莫尔的成功模式向全国推广。 统一度量衡，规范税收体系，兴修道路桥梁，鼓励工商，推广更先进的农业技术，扩大格伦莫尔学院的规模，使其成为培养新式官员和技术人才的摇篮……一系列政令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响了苏格兰全面改革的序曲。 新的秩序，以法律的形式被确立下来。它带着威尔的个人印记，带着火与铁的烙印，也带着一个穿越者对于中央集权和高效治理的执着追求。 旧贵族的特权被套上了笼头，新兴的军功阶层看到了希望，平民的权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苏格兰，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诞生的王国，正在它的第一位国王手中，被强行推向一条与过往截然不同的、充满未知却又坚定的集权与强国之路。 表面的平静之下，权力的格局正在悄然重塑，未来的挑战与暗流，也在这新秩序的确立中，悄然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