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家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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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国际车展，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帷幕。 巨大的国际会展中心，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吞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汹涌的人潮。 空气中，混杂着新车特有的皮革气味、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无数闪光灯迸发时的“咔嚓”声，以及数万人同时呼吸所带来的，燥热的二氧化碳。 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资本、科技与荷尔蒙交织的狂热气息。 各大汽车巨头的展台，如同争奇斗艳的孔雀，一个比一个更光鲜亮丽，一个比一个更气势磅礴。 梅赛德斯-奔驰的展台上，优雅的金发芭蕾舞演员，正在环绕着一台线条宛如流水的全新s级轿车翩翩起舞，古典音乐与现代工业的结合，散发着无可匹敌的豪华气场。 不远处的保时捷展台上，酷炫的激光秀，将一台贴地飞行的纯电超跑taycan的轮廓，勾勒得如同来自未来的星际战车，引得无数车迷发出阵阵惊呼。 而在8号展馆，那个最靠近嘈杂的货运通道和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公共洗手间的，被所有人下意识遗忘的角落里。 昌明汽车的展台，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震耳欲聋的音响，甚至连一个穿着清凉的车模都没有。 整个展台的设计，简单到了一种近乎于“简陋”的极致。 背景板上，是巨大的“昌明拓荒”四个仿宋体的汉字，朴实得像小学生课本的封面。 旁边，是一句同样朴实无华的标语——“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展台的正中央，被几盆从花鸟市场临时租来的绿萝和散尾葵簇拥着，静静地停放着那台牛油果绿的，“拓荒星火”。 它的周围，没有可以让它360度旋转的展台，也没有能突出车身线条的绚丽射灯，只有会展中心穹顶上，那几盏最普通的，泛着白光的照明灯，毫无生气地打在它的身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寒酸”，那么的“不合时宜”，像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乡下孩子，误入了一场极尽奢华的王子派对。 路过的观众，只是好奇地朝这个方向瞥上一眼，便立刻被旁边吉利或长城展台传来的劲爆音乐和靓丽车模吸引走了。 偶尔有几个挎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路过，看到这副“惨淡经营”的景象，也只是轻蔑地摇摇头，连举起相机的欲望都没有。 “我就说吧，他们就是来丢人现眼的。” 不远处，那几位曾在雪茄吧里高谈阔论的自主品牌公关人员，此刻正抱着手臂，像看笑话一样，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 “这哪里是开发布会，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我估计待会儿他们老板上台，台下连个鼓掌的人都凑不齐。” 下午两点，发布会预定的时间到了。 昌明汽车的展台前，依旧是门可罗雀。 孙晓峰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台下那稀稀拉拉的，由自己公司员工假扮的“观众”，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点点地沉入谷底。 就在他急得快要哭出来，甚至开始怀疑周致远那个“兵行险着”的决定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时，奇迹，发生了。 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手里拿着各式各样自拍杆、稳定器、补光灯的年轻女孩，像一股彩色的、散发着香水味的旋风，叽叽喳喳地，浩浩荡荡地，朝着这个偏僻的角落涌来。 她们每一个人，都妆容精致，衣着时髦，自带流量和光环。 她们的出现，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和无所事事的“老法师”们。 “快看！那不是小绿书上那个粉丝两百多万的‘沪上小富婆’安妮吗她怎么来这儿了” “天哪！那个是抖音上跳宅舞的‘喵喵酱’！我关注她好久了！” “我靠！今天是什么情况半个上海的网红都倾巢出动了而且……她们怎么都往那个破展台跑” 在无数人惊讶、困惑、好奇的目光中，这群在网络上呼风唤雨的时尚博主和网红，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出一阵阵夸张的尖叫，冲向了那台被所有人忽视的“牛油果绿”方盒子。 “哇！姐妹们！实车比照片上还要可爱一万倍！这个绿色也太奶了吧！” “快来快来！这个角度拍照绝了！把我和后面的‘人民需要什么’标语一起拍进去，感觉好有态度！” “灯光师！跟上！给我打个苹果光！我要和这个圆圆的大灯来个合影！” 她们熟练地从包里拿出化妆镜补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野餐垫、小雏菊和星星灯，在车前，车后，车顶，开始了疯狂而又专业的“创作”。 整个昌明展台的画风，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 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冷清角落，瞬间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网红打卡地”，一个充满了青春荷尔蒙和生活气息的“大型行为艺术现场”。 越来越多被这奇特景象吸引来的普通观众和媒体记者，开始将这个小小的展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而就在此时，周致远穿着一身最普通的昌明蓝色工装，从后台，缓缓地走上了那个简陋的，只有半米高的演讲台。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嚣和那无数对准了他的闪光灯，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那些被网红们吸引来的，形形色色的，充满了好奇与探究的普通人的脸。 “大家好，我是周致远。”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最简单的麦克风传出，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知道，大家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看我，也不是为了看车。 你们是来看美女，看热闹的。” 他这句充满了自嘲和坦诚的开场白，引得台下一阵会心而又善意的笑声。 原本有些尴尬和商业化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和真实起来。 “没关系。”周致远笑了笑，那笑容，干净而真诚，“在开始介绍我们的产品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讲几个，可能不太有趣，但却很真实的故事。” 他没有像其他车企老总那样，一上来就谈论什么宏大的企业愿景和冰冷的技术参数。 他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关于他自己的。 他讲了自己是如何从中了大奖的狂喜，到一夜之间穿越，背负起数千万债务，站在破产工厂天台上，几乎要一跃而下的绝望。 他讲了自己是如何为了让几百名工人有饭吃，不得不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身段，去做那款被所有人嘲笑，被行业鄙视的“老头乐”。 他讲的第二个故事，是关于那些他曾经画在白板上，却真实存在于神州大地，千千万万角落里的，普通劳动者。 那个凌晨四点，在寒风中吃力地搬运着几十箱蔬菜的王师傅，他的愿望，只是能有一辆能遮风挡雨，让他少跑一趟的车。 那对骑着一辆破旧摩托车，丈夫在前，妻子侧坐在后，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熟睡孩子的年轻夫妻，他们的愿?望，只是孩子在路上，能不被风吹，不被雨淋。 那个蹲在装修工地门口，满身灰尘，为一堆沉重的工具无法安放而发愁的油漆工，他的愿望，只是能有一个，可以装下他全部家当和手艺的，移动的“仓库”。 他的讲述，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最朴素，最真实的白描。 但那一个个充满了生活质感的，带着汗水和尘土味道的细节，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底层人民生存之艰辛与无奈的深刻共情，却像一把把无声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台下的喧嚣，渐渐消失了。 那些原本只是来看网红拍照打卡的观众，渐渐放下了手机，开始认真地，倾听这个穿着工装的年轻老板的讲述。 就连那些一开始抱着看笑话心态的媒体记者，也收起了轻蔑，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动容的神情。 “这些故事，和这些故事里的人，就是我们昌明，为什么要造‘拓荒星火’的，全部理由。” 周致远看着台下，看着那一双双开始变得湿润的眼睛，他的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 “在今天这个舞台上，在这个巨大的展馆里，所有人都想告诉你，你需要一辆什么样的车。他们会告诉你，你需要零百加速，需要智能座舱，需要nappa真皮座椅，需要一个能彰显你身份的标签。” “但是，很少有人会真正地，蹲下来，问一问你——”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地清晰和有力。 “你，到底需要什么” “你需要一个，能让你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时，不用再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像落汤鸡一样的，移动的屋檐。” “你需要一个，能装下你所有赖以为生的工具和货物，陪着你，去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闯荡出一片属于自己天地的，最可靠的伙伴。” “你需要一个，在你为了孩子的学费，为了父母的医药费，精打细算着每一分钱时，不会用高昂的油费和保养费，来给你本就沉重的肩膀，再增添一份负担的，省心的家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应该，也不必是昂贵的。” 他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宣言的，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辉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后来被无数人奉为经典的品牌理念。 “因为，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今天，我们把它，带来了。” 他猛地转身，张开手臂，指向身后那台，在无数闪光灯下，依旧显得那么安静、质朴的“牛油果绿”方盒子。 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一个属于人民的，全新的汽车时代，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