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京师狂热,海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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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捷报传回京师第三天。 整个京城被点着了。 这火,不是怒火,是狂热。 火星,是《大明日报》那篇看哭所有人的《一封寄不出去的家书》埋下的。 等舟山大捷的官方捷报贴出来。 那近乎神迹的伤亡比,那全歼汪直主力的战果。 火,烧穿了天。 东市口。 新开的大明皇家工商总会证券交易行,彻底疯了。 “涨了。又涨了。”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掌柜,捏着手里那张花花绿绿的纸,激动的满脸肥肉乱颤,唾沫星子喷出一丈远。 “开盘时‘一兑一二’,这才一个时辰不到,他娘的,已经到‘一兑一六’了。我那五万两的‘胜利债券’,转手就赚一万两。” “爹。是亲爹啊。太子爷是我亲爹。” 这张纸,是朱见济离京前,授权皇家工商总会发行的战争债券。 当时根本没人买。 谁都不看好。 就几个跟皇家生意走得近,想拍太子马屁的皇商,捏着鼻子认购了点。 可现在,这张纸比他娘的龙票都金贵。 它叫胜利债券。 “我的妈呀。刘掌柜,您行行好,匀给我一张吧。我出一兑七。就买您府上一万两的额。” 一个当初死活不买的布商,抱着刘掌柜的大腿,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滚你娘的蛋。” 刘掌柜一脚踹开他,把债券纸塞进怀里,护的跟亲儿子一样。 “一兑七你打发叫花子呢没听报纸上说殿下抄了汪直的老巢,金子银子堆成山。等那些财宝运回来,这债券,奔着‘一兑二’去了。老子现在卖,那是脑子让驴踢了。” “悔啊。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就该信太子爷的啊。人家那是降维打击,我个凡人懂个屁。” “别说了,谁家里还有债券,我出‘一兑八’。倾家荡产我也要买。” 整个交易所里,全是红着眼睛的商人。 钱味儿。 混着一种叫信仰的狂热。 把空气都烧的滚烫。 京师为了一张纸疯狂。 千里之外的舟山岛,曾经的倭寇堡垒,此刻成了真正的金银岛。 “我的老天爷。。。” 郭勇站在汪直的秘库里。 这他娘的比国库还大。 他手里抄着块人头大的狗头金,口水直流。 他脚下是金砖。 是银锭。 是珍珠。 是玛瑙。。。 铺了一地。 火把的光照上去,那黄澄澄的反光,能把人眼晃瞎。 “殿下,发了。。。咱们这回真的发了。” 他看着这泼天的富贵,脑子一片空白。 “把这山金子运回京城,别说弟兄们的赏钱,在他娘的养十个靖海舰队都够了。” 几个负责清点的军官,一个个看的眼冒金星,呼吸粗重。 换任何一个统帅站在这里,恐怕脑子里转的头一件事,就是怎么把这笔财富的大头,揣进自己和皇帝的腰包。 可朱见济竟然不是。 他踱步进来,扫了眼那堆金银。 眼神平静。 毫无波澜。 他脸上没喜色。 依旧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把这些东西,就地熔了。” 他说的很轻巧,语气平淡,不值一提。 整个秘库,瞬间死寂。 郭勇手里的狗头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殿。。。殿下,您说啥熔。。。熔了” “对,就地熔铸。” 朱见济指着那一地的财宝,语气里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把所有金子,熔成十斤一块的标准金砖。所有银子,熔成一百斤一锭的标准银锭。” “每一块上面,都给孤刻上四个字——靖海元年。” “这。。。” 一个户部派来的随军主簿,鼓起勇气,颤巍巍的开口。 “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啊。《大明律》有载,私铸金银,那可是重罪。。。” 朱见济回头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 那主簿瞬间闭嘴。 “在本宫这里,本宫的话,就是规矩。” 他走到郭勇面前,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这些东西,来路太杂,形状不一,成色也乱。不方便计数,更不方便运输,也容易被人私藏。” “把它们都变成一个样子,一块金砖多重,一锭银子多沉,都清清楚楚,谁也做不了手脚。” “这叫,国有化,标准化。” 朱见济又吐出两个谁也听不懂的词。 “更是告诉所有人,这笔钱,不再是贼寇抢来的赃物,而是我大明靖海舰队堂堂正正的战利品。” “听明白了就去办。” 一声令下,堡垒外的空地上,几十座临时搭起来的土高炉,点起熊熊大火。 格物院的匠人们,指挥着士兵,把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往那通红的炉口里倒。 炉火吞掉珠宝。 罪恶。 贪婪。 一起融化。 金汁银液在模具里流淌,冷却,成型。 士兵们看着那些杂乱的财宝,在烈火中变成一块块整齐,闪亮,还带着温度的“军功章”。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火。 这和直接发钱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见证。 见证混乱的战利品,如何变成整齐划一,代表国家威严的财富。 咚。 最后一声槌响。 一个亲兵,把“靖海元年”四个篆字,深深的砸进一块刚冷却的金砖里。 金山银山,铸造完成。 临时金库。 数万块金砖。 十几万锭银锭。 整整齐齐码成一面墙,一座真正的金山。 金光灿烂。 银光晃眼。 在墙的顶端,还放着缴获来的,汪直那柄象征权力的倭刀鬼切丸,还有那面画着八幡大菩萨的帅旗。 金库外,是新搭起的高台。 高台下,是靖海舰队全体将士,黑压压一片。 他们刚结束庆功宴,每个人都喝的脸颊通红,但此刻,没人敢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高台之上。 聚焦在那个身穿玄色蟒袍,身形尚显稚嫩,气场却压的数万人喘不过气的身影上。 朱见济走到高台边缘,他身后,就是那座由军功铸成的金山。 “将士们。” 他开了口,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做的简易喇叭,传遍整个校场。 “抬起头,看看孤的身后。” 所有士兵,都抬起了头,视线落在金山上,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粗重。 “这座金山,是你们用命,用血,用手里的刀,用滚烫的炮,一刀一枪,一寸一寸打下来的。” “你们心里的小九九,瞒不过孤。你们在想,这么多钱,殿下会怎么分最后能有多少,落进自己腰包,寄回家里,给爹娘婆娘娃儿,买几身新衣裳,几亩好田地” 这话说的太实在。 太扎心。 底下的士兵们,一阵骚动。 有胆大的,甚至喊了一嗓子。 “殿下英明。” 朱见济抬手,压下了骚动。 “今天,孤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当着这东海之上,数万为国捐躯的英灵,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这座金山里的所有财物,一两,都不会流入皇室内帑。一文,都不会进孤自己的私帐。” 整个校场,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进皇宫 不进太子爷私库 那。。。那给谁 “这笔钱。” 朱见济的手,指向台下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 “它只属于你们。属于我靖海舰队每一位奋勇杀敌的将士。” “它会用来兑现孤许诺下的军功赏赐。会变成沉甸甸的抚恤金,送到每一个战死弟兄的家人手里。会变成一座座纪念碑,让后世子孙,永远记住你们的名字。” “你们的功劳,孤,绝不贪墨一分。” 轰。 这话。 比一千门火炮齐射还炸裂。 短暂的死寂之后,校场上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吼。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数万名杀人不眨眼的悍卒,在这一刻,许多人眼眶通红,甚至泪流满面。 他们为之卖命的,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朝廷,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号。 是一个真正懂他们,敬他们,肯把他们当人看的统帅。 也就在京师为胜利债券疯狂,舟山为海上金山呐喊的同一时间。 一份详细到每一个铜板的缴获清单,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送到了户部尚书,金濂的案头上。 金濂。 户部尚书。 一辈子跟钱粮数字打交道。 出了名的抠门和保守。 他把自己关在值房里。 对着那串吓人的数字,整整算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 金濂放下手里的算盘,整个人在发抖。 不是吓的。 是激动的。 他嘴里念叨着,一双老眼,冒出癫狂的火。 “够了。。。够了。。。” “国库三年的亏空,平了。” “老夫筹谋了十年的‘一条鞭法’,有了推行的本钱。” 他看着那份奏报。 那不是奏报。 那是他一生的政治理想。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大胆的他自己都害怕。 以前,他是中立的,甚至偏向王文那边的老成派。 可现在。。。 他猛的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他娘的。 谁能给户部搞来钱,谁能让老夫的抱负得以施展,谁就是老夫的亲爹。 太子又如何 只要有钱,就是神。 王文那些老古董,是时候该挪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