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军中脉络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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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翦的星夜一晤，虽未达成明面上的同盟，却为李斯推开了一扇通往军方高层的大门。那扇门后透出的微光，让他看到了在文官体系之外构建力量的另一种可能。他深知，在这乱世将临、强秦崛起的时代，仅仅依靠笔杆子和律令条文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与执掌戈矛的力量建立起坚实的联系。 王翦这条线需要长期维护，不能急于求成。李斯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年轻一代的将领，那些如同朝阳般充满活力、未来将主宰战场的人物。蒙恬已是好友，接下来，他需要将这条线编织得更广、更牢。 机会来自于曲辕犁在边军屯田的推广计划。吕不韦正式下令，由李斯协调少府与军方，先在靠近咸阳的几处重要军屯进行试点。这给了李斯一个绝佳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频繁接触军方人士。 他首先找到了蒙恬。在城西那家熟悉的酒肆，两人再次对坐。几碗秦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 “李兄，你那曲辕犁可是个好东西！”蒙恬用力拍着李斯的肩膀，声音洪亮，“我前日去蓝田大营，正巧看到屯田的军士在用，都说比那直辕的老家伙顺手多了！转弯利索，省力气，翻土也深！要是能在各边军推广开，于军粮储备大有裨益！” 李斯笑着为他斟满酒：“能于军务有益，斯便心满意足了。此次试点，还需蒙兄多多协助，尤其是与各营将领沟通，非蒙兄出面不可。” “这是自然！”蒙恬慨然应允，“包在我身上！正好我也借此机会，去会会那些老行伍，听听他们对军械、屯田还有何见解。” 有了蒙恬的引荐，李斯接触其他年轻将领便顺利了许多。他随着蒙恬走访了驻守咸阳附近的几处军营，见到了如杨端和、辛胜等一批正值壮年、军功卓着的将领。 与这些纯粹的军人打交道，李斯展现出了与在文官体系中截然不同的风格。他不再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律法制度，而是将姿态放得很低，虚心请教军务。他仔细倾听将领们关于边防态势、士卒训练、粮草转运的见解，对于曲辕犁的改进，也完全从军事实用角度出发，询问其在复杂地形、不同土质下的适用性，以及如何与现有的军械运输、后勤保障体系相结合。 他的务实和谦逊，赢得了这些将领的好感。他们发现，这个相府来的文吏，并非那种只会空谈、不懂实务的酸儒，而是真正愿意了解军队、解决实际问题的人。 在一次前往骊山军营的途中，李斯偶遇了负责咸阳宫卫尉事务的将领王绾（历史上亦是秦之名臣）。王绾年纪稍长，性格更为沉稳，对李斯近来在户籍、农具上的政绩有所耳闻，两人便就军需物资的标准化管理与户籍制度的关联进行了一番探讨，相谈甚欢。李斯发现王绾思路开阔，并非纯粹的武夫，便有意结交，王绾也对李斯的才华颇为欣赏。 除了高层将领，李斯也并未忽视中下层军官。在视察屯田时，他会与负责具体事务的军侯、屯长交谈，了解基层的实际困难，记录下他们对曲辕犁使用细节的反馈。他甚至会留意那些在操练中表现出色、或有特殊技能的底层士卒，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特点。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积累，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就能发挥作用。 通过这些频繁而务实的接触，李斯悄然在军方编织着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这张网虽然还远不能与王翦、蒙武那样的军方巨头相比，但却覆盖了从高层到中层、乃至基层的多个层面，充满了活力与潜力。 蒙恬无疑是这张网的核心节点。他性格豪爽，重义气，真心将李斯视为朋友，在引荐同僚时不遗余力。而李斯也投桃报李，在涉及军功爵位核算、军需物资调拨等文书往来中，对蒙恬及其引荐的将领所属部队，都尽量给予方便和优先处理，虽是小惠，却足以让人记挂。 一次，在与杨端和、辛胜等人饮酒时，蒙恬趁着酒意，揽着李斯的肩膀对众人道：“李斯兄弟虽是个文人，但胸有韬略，心向我等武夫，是个可交之人！日后诸位若在律令文书、钱粮器械上有何难处，不妨寻他说道说道，必不叫大家吃亏！” 众人纷纷举碗附和。李斯知道，这看似随意的酒话，实则意味着他初步被这个军人圈子所接纳。 军中脉络，已悄然搭起。虽然这脉络还细若游丝，需要小心维护和不断滋养，但它确实存在了。这为李斯提供了在未来的政治风暴中，除了吕不韦门生这一身份之外的另一种可能的选择和依靠。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完全依附于吕不韦的藤蔓，开始生出属于自己的、可以扎向其他方向的根须。 回到丞相府，处理着似乎永无止境的竹简文书，李斯的心境却与以往不同。他知道，在这高墙之外，他还有另一片可以呼吸、可以借力的天地。 这让他面对府中暗流和张沮、赵高的潜在威胁时，更多了几分底气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