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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炎的呢喃和手指的微动，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金属峡谷中那短暂的、由银白光芒维系着的脆弱平静。 “陆炎”戴莉立刻俯身，灵性感知紧张地扫过他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陆炎体内那如同破碎瓷器般布满裂痕的状态正在发生某种本质性的改变。枯竭的本源并未直接恢复，但在那左眼窝新生的“混沌根茎”周围，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力量正在缓慢滋生、流转，如同地下暗河开始重新奔涌。他的生命力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如同风中残烛，而是像经历过野火焚烧后，从焦土深处顽强钻出的……第一点新绿。 “他要醒了。”鹿丸也注意到了陆炎的变化，但他的语气并未放松，阴影反而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峡谷入口和两侧的峭壁。“但是，麻烦也要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峡谷之外，那被不朽堡垒崩溃和“盛宴”气息掠过而变得更加混乱无序的废土地平线上，隐约传来了阵阵低沉而密集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嗡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贪婪、混乱、且充满破坏欲的气息，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峡谷快速逼近！ “是那些东西……被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清道夫’残党还是别的什么”戴莉脸色一凝，立刻站起，掌心中重新燃起净源之火，虽然光芒不如全盛时期，却异常凝练。她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异常的动静都意味着致命的威胁。 冯宝宝也被外面的声音惊动，抬起了小脑袋，耳朵动了动，鼻子用力嗅了嗅，小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好多……铁锈渣渣和……臭机油的味道！还有……一点点……‘饿了’的味道！”她的描述总是如此直白而精准。 鹿丸的阴影已经如同最灵敏的传感器般向外延伸，反馈回模糊但危险的信息：“数量很多……能量反应混乱……不像是王庭训练有素的部队，更像是……失去控制后，凭借本能聚集、游荡的……活化机械集群和锈蚀变异体！它们被峡谷里‘火种信标’散发的秩序波动，以及陆炎新生力量的气息……吸引过来了！” 果然，“火种信标”的激活是一把双刃剑。它提供了庇护和知识，却也如同黑夜中的篝火，会吸引来周围所有危险的“掠食者”。而陆炎那正在孕育的、全新的“混沌”力量，对于这些被锈蚀能量支配、只知吞噬与毁灭的存在来说，或许是一种更加“鲜美”且充满“威胁”的“异类”，同样充满了吸引力。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陆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双眼，而是……右眼，以及左眼窝中那截探出的、散发着混沌灰光的“根茎”！ 他的右眼依旧如常，只是瞳孔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经历过宇宙洪荒般的沧桑与沉淀。而左眼窝处，那截寸许长的混沌根茎，则如同拥有独立视觉的活物般，“看”向了峡谷入口的方向，其表面的玄奥纹路微微闪烁，散发出一种冰冷而漠然的……“审视”意味。 陆炎醒了。 但他的意识似乎还沉浸在某种蜕变后的余韵和庞大信息的冲击之中，眼神显得有些空洞和迷茫。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身体微微摇晃。 “陆炎！你感觉怎么样”戴莉急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 陆炎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用右眼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却探出一截奇异光质根茎的左眼位置，又抬起右手，缓缓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截然不同的力量流转。不再是之前“凋谬主宰”那种带着衰败与否定特性的、泾渭分明的能量，而是一种更加混沌、更加内敛、仿佛包含了无数矛盾可能性、却又在某种更深层次的“定义”下统一起来的……“基底”力量。 这种力量还很微弱，远未成形，但它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他感觉，自己似乎能够凭借意念，去轻微地“扰动”甚至“临时定义”周围某些非常基础的法则表现，比如……让一小块区域的锈蚀能量暂时“惰性化”，或者让一道袭来的能量攻击在概率层面出现“偏折”。 这就是“混沌定义者”的雏形吗以“变量”为核心，整合了谬误、起源、生命、代码乃至“序言文明”秩序基底力量后，孕育出的……全新道路 与此同时，“序言文明”守望者留下的那段“残响”信息，也如同烙印般清晰呈现在他的脑海。火种信标、秩序基底、更深层次的注视……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文明最后的嘱托与警告。 “我……没事。”陆炎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而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向那块依旧散发着白光的银白金属板，看向上面的混沌印记。“我们……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鹿丸打断道，指向峡谷入口，那里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嗡鸣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闪烁着暗红光芒的机械轮廓在尘土中隐现！“那些‘客人’，可不会给我们时间开会。” 话音刚落，第一波袭击者已经涌入了峡谷入口！ 那并非单一的敌人，而是一支混乱而狰狞的“联军”！冲在最前面的，是数十只形态各异、浑身锈迹斑斑、却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活化机械兽”，有的像放大版的钢铁蜘蛛，喷吐着腐蚀性的能量丝；有的如同失控的履带战车，横冲直撞；还有的则像是拼凑起来的飞行器，投下冒着电火花的金属炸弹。 紧随其后的，则是更多由纯粹锈蚀能量和金属残骸凝聚而成的“锈蚀变异体”，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流淌的金属泥浆，不断变化出尖刺、利刃，散发出浓郁的衰败与吞噬气息。 这些怪物显然已经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行动充满了野性的混乱，但它们的目标却出奇地一致——峡谷中央那片散发着令它们既厌恶（秩序白光）又渴望（混沌气息与生命能量）光芒的区域！ “准备战斗！”戴莉娇叱一声，净源之火在身前化作一道炽热的火墙，暂时阻挡了最前面几只机械兽的冲势。 鹿丸的阴影也不再保留，化作无数道锋锐的影刃，如同骤雨般射向那些动作相对迟缓的锈蚀变异体，试图在它们靠近前进行削弱和拦截。 冯宝宝则躲到了陆炎身边，小脸紧绷，她不太擅长这种正面混战，但她的权柄在这种能量混乱的环境中似乎也有独特作用，她尝试着对几只冲得最近的机械兽“呸呸”了几口，那些机械兽的动作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程序错乱，如同被泼了脏水的精密仪器。 然而，敌人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能量层级较高的个体，比如一头如同小山般的、由无数废弃载具拼接而成的“锈蚀巨像”，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抖，挥动的巨臂带着摧城拔寨的力量！ 戴莉的火墙在巨像的冲击下剧烈摇曳，鹿丸的影刃对那厚实的锈蚀装甲效果有限。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似乎还在适应新状态的陆炎，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没有结印，没有吟唱，只是将目光（右眼和左眼的混沌根茎）锁定在了那头冲在最前面、威胁最大的“锈蚀巨像”身上。 他的意念，沉入体内那初生的、混沌的力量基底之中，捕捉到了其中一丝代表着“否定结构稳定性”和“定义能量惰性”的……法则“碎片”。 然后，他对着那头巨像，用那嘶哑而平静的声音，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散。” 没有华丽的能量光束，没有震撼的法则波动。 只有一股极其细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事物存在“逻辑”层面的……无形涟漪，以陆炎为中心，瞬间掠过那头锈蚀巨像。 下一刻，让戴莉和鹿丸都为之愕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气势汹汹、仿佛不可阻挡的锈蚀巨像，其庞大的、由无数金属残骸强行拼接而成的身躯，在冲到距离众人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时，突然……毫无征兆地……“散架”了！ 不是被巨力击碎，也不是被能量融化，而是构成它身体的那些金属构件之间，那强行维系在一起的“连接”与“结构”概念，仿佛在瞬间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否定”或“重新定义”了！ 巨大的金属块、扭曲的梁架、咆哮的能量核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粘合剂和焊接点的积木，哗啦啦地解体、坍塌，化作一堆毫无威胁的、散落一地的废铁！唯有其中蕴含的锈蚀能量失去载体，化作一股暗红色的能量雾气升腾而起，随即被峡谷中混乱的能量流吹散。 一击！仅仅是一个字，一个意念！那头看似不可战胜的巨像，便土崩瓦解！ 这不是力量层级的碾压，这是……规则层面的“解构”！ 戴莉和鹿丸都震惊地看向陆炎，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陆炎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抬起的右手，又看了看那堆突然变成废铁的巨像残骸，左眼窝的混沌根茎微微闪烁。刚才那一下，消耗了他新生力量中不小的一部分，但也让他对自己这“混沌定义者”的雏形能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有限，但极其……“非常规”。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峡谷入口处，异变再生！ 那些原本疯狂涌来的活化机械和锈蚀变异体，在巨像莫名瓦解后，似乎也被震慑住了一瞬，攻势稍缓。但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一道尖锐、凄厉、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哨音”，突然从峡谷之外，极高的天空中传来！ 那不是机械的嗡鸣，也不是能量的咆哮，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空间扰动意味的声音！ 随着哨音响起，峡谷中混乱的能量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变得更加狂暴！天空中的极光幕布剧烈扭曲，甚至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漆黑的“裂痕”，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这哨音下变得不稳定！ 而那些被哨音笼罩的活化机械和锈蚀变异体，则如同听到了某种至高指令，纷纷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仰起头（如果它们有头的话），发出混乱的嘶鸣，然后……竟然开始互相攻击、吞噬！仿佛那哨音在强行驱使它们进行某种……养蛊般的“筛选”和“献祭”！ “这声音……是‘骨哨之民’！”鹿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似乎从某个非常古老的、关于废土禁忌的传说中，回忆起了这个名词。“传说他们是被‘盛宴’最早侵蚀、发生了难以想象畸变的远古遗族后代，游荡在废土最深邃的阴影和空间裂隙中，吹奏能引动锈蚀与混乱的骨哨，狩猎一切鲜活的存在，将其作为献给‘盛宴’的祭品……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不仅仅是被能量波动吸引来的低级怪物，连这种隐藏在废土最黑暗角落的、与“盛宴”有着直接联系的古老恐怖，也被“火种信标”的激活……惊动了 哨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其中蕴含的精神污染让戴莉和鹿丸都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冯宝宝更是捂住了耳朵，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难听！耳朵要坏掉了！” 陆炎抬起头，右眼和左眼的混沌根茎同时望向哨音传来的、那片扭曲的极光天穹。他能感觉到，那哨音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精神攻击和空间扰动，更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与“盛宴”同源的……“标记”与“牵引”之力！ 新的、更加可怕的敌人，来了。 而他们，刚刚经历苦战，陆炎新力初生尚未稳固，真的有能力，面对这传说中与“盛宴”直接相关的恐怖存在吗 陆炎缓缓握紧了拳头，左眼窝的混沌根茎光芒流转，那枚微缩的“序言之印”虚影微微闪烁。他体内的混沌力量，似乎因为外界的压力和新敌人的出现，而开始加速……“适应”与“演化”。 战斗，还远未结束。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