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疯丐的图，吃人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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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鲲”号的转向，如同一头被无形缰绳勒住脖颈的巨兽，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笨拙而惊恐的弧线。 船员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恐惧。 灯塔，那个刚刚吞噬了数万生灵、引发了天地异象的魔窟，在他们眼中已是禁忌中的禁忌。 正常人的思维是逃得越远越好，而他们的主宰，顾玄，却下达了重返地狱的命令。 没人敢问为什么。 那个男人仅仅是站在甲板上，他左臂上那片若隐若现的黑暗星河，就散发着比万米海渊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 他不是在下令，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随着“巨鲲”号重新驶入那片弥漫着血腥与怨念的死寂之海，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 原本破碎的船只骸骨，此刻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在海面上组成一个个怪诞的漩涡。 一些惨白的、酷似人手的海草，从深海中探出，随着波浪轻轻摇曳，像是在招手。 “大人！前方……前方有个人！”一名了望手的声音带着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离灯塔残骸不远处的一块巨大浮木上，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那人披头散发，形如乞丐，正抱着头，对着灯塔的方向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 “灯……吃人的灯……别过去……图……图是假的……” 他断断续续的疯话，在死寂的海面上显得格外刺耳。 顾玄眼中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对他而言，一个疯子和一块礁石没有本质区别。 然而，就在“巨鲲”号即将绕过那块浮木时，那疯丐猛地抬起头，一双浑浊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清明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顾玄！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癫狂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破烂的羊皮，高高举起，对着顾玄嘶吼：“是你！是你来了！守不住了……都守不住了！这是最后的火种，别让它熄灭！” 话音未落，他竟抱着那卷羊皮，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里，疯了似的朝“巨鲲”号游来。 顾玄眉头微皱。 不是因为疯丐的举动，而是因为在那疯丐举起羊皮的瞬间，他经脉中蛰伏的【气运蚕群】突然集体躁动起来，传递出一种极度渴望的情绪。 同时，他左臂上的【禁忌神国】雏形也微微一烫，那片黑暗星河中，一道微不可查的指令一闪而逝——【捕获目标，解析‘坐标’】。 “有意思。” 顾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然。 他甚至懒得派人去捞，只是抬起右手，对着那在海中挣扎的身影遥遥一握。 “镇！” 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那片海域。 疯丐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下一刻，他的灵魂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躯壳中硬生生拽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顾玄的眉心。 只剩下那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和那卷漂浮在水面上的残破海图。 一名船员奉命将海图打捞上来，恭敬地呈给顾玄。 而在【镇魔殿】——如今应称为【禁忌神国】的核心神殿内，疯丐的魂体正惊恐地四处张望。 这里的威压，比他见过的任何地狱都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你，是谁”顾玄的意志化作一尊俯瞰万古的黑暗神只，冷漠地俯视着他。 “我……我是……海图……守图人……”在神国的绝对压制下，疯丐的残魂逐渐恢复了清明，眼神中却充满了绝望，“我是镇魔司初代‘守图人’留下的一缕残魂，我的使命，就是守护这张图的秘密。” “什么秘密” “这张图，不是海图。”守图人残魂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它是‘牧魂塔’的结构图啊！” “牧魂塔”顾 玄的意志微微一动。 “就是那座灯塔！”守图人指着外界的方向，魂体剧烈颤抖，“它根本不是什么引航灯，而是一座用来‘牧养’的祭坛！它以自身为核心，在无妄海形成一个巨大的灵魂漩涡，不断吸引、捕猎强大的海兽与修士。一旦有足够分量的‘祭品’在它附近死亡，它就会像一盏吃人的灯，将死者的魂魄、血肉、乃至气运尽数吞噬、提纯，然后通过一条我们看不见的‘管道’，献祭给……上界！”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印证了顾玄心中最黑暗的那个猜测！ 此界，果然是一个牧场！ 而这所谓的“灯塔”，就是牧场主设立的一个自动化、高效率的“喂食槽”！ “这便是此界‘牧养体系’的运作方式之一么……”顾玄喃喃自语，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那夜曦的献祭，不过是为这顿‘大餐’添了一道主菜。” 他摊开那张残破的“海图”，在神国意志的解析下，上面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和符号，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它标记的不是航道，而是能量流动的轨迹，以及……“喂食槽”的核心所在。 “原来如此，灯塔本身只是引子，真正的核心，在它下方三千米处的海底残骸里。”顾玄的目光穿透了重重海水，仿佛看到了那个隐藏在深渊中的真相，“夜曦，你倒是会选地方。” 与此同时，在距离“巨鲲”号数里之外的海面上，一叶不起眼的扁舟随着波浪起伏。 柳十三娘手持一枚罗盘，盘上的指针正疯狂地旋转、跳动，完全失去了方向。 “怎么回事”她秀眉紧蹙，“追踪符的气息，在这里突然变得无比混乱，就像……就像掉进了一个由无数怨魂组成的泥潭。” 她带来的隐形监视符，是镇魔司的秘宝，能锁定一个人的因果气息。 可在这片被“牧魂塔”污染了千百年的海域，因果早已乱成一锅粥。 顾玄就像一条游鱼，瞬间潜入了最浑浊的深水区，彻底摆脱了她的锁定。 这是顾玄刻意为之。 在从守图人那里得知此地真相后，他便立刻利用这片天然的“混乱磁场”，作为反追踪的屏障。 “巨鲲”号上，顾玄收起海图，目光再次投向灯塔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那座破碎的灯塔之下，一个无形的、巨大的灵魂漩涡正在缓缓转动，无数细碎的光点——那是死难者的残魂与怨念——正被它拉扯、吞噬。 而就在他凝视那漩涡核心的瞬间，他左臂上的【禁忌神国】图影猛地一亮！ 嗡—— 一道虚幻的、由纯粹光影构成的古朴石台虚影，从他的手臂上浮现出来，悬停在他身前。 正是【巡狩台】的虚影！ 它不再完整，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撕裂了一部分。 但此刻，它正对着灯塔深处，发出阵阵渴望的嗡鸣，仿佛在呼唤自己失散的同胞。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直接烙印在顾玄的意识中： 【检测到同源碎片……】 【指令：回收。】 【‘饲主’权限已确认，开始引导……】 “饲主重逢”不，这是“工具”在寻找自己丢失的零件！ 顾玄眼神一寒，压下了巡狩台的异动。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指令”。 但同时，他也借助巡狩台的感应，以及【气运蚕群】化作的“活体导航”，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坐标。 那里，是漩涡的核心，是“牧魂塔”能量最精纯的地方，也是……第九器其余碎片散落之处。 更是海图上标记的，沉没灯塔的真正残骸。 “找到了。” 顾玄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的目光穿透了千米深的海水，看到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废墟。 废墟中央，一座残破的神殿内，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夜曦。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神秘莫测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与警惕。 顾玄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疯丐的图，为他指明了猎物的位置。 吃人的灯，为他提供了完美的狩猎场。 而他，这位新晋的“饲主”，是时候去回收自己的战利品了。 他要的，不只是散落的第九器碎片。 还有她体内，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最精纯的……上古巫神血脉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