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你们听鼓，老子敲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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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漠，哭沙之海。 这里是大陆与海洋的交界，却并非生机盎然的滩涂，而是无尽延伸的骨白色盐碱地。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败的咸腥味，巨大的、早已石化的菌类森林矗立在干涸的大地上，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是远古巨神的墓碑。 顾玄的身影，如一缕幽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他刚从万米海渊归来，身上的水汽却在踏足此地的瞬间便被蒸发殆尽。 他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与海洋截然不同的脉动——一种混杂着怨毒、狂信与沉睡古物的诡异律动。 “哭礁湾……”顾玄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石化菌林，望向地平线尽头那座若隐若现的、由无数风干头骨堆砌而成的巨型庙宇。 那里，就是【幽冥鼎灵】口中的“旧识”所在，泣颅卫情报网的核心——千靥庙。 与此同时，千靥庙，主殿。 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料味，与浓郁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高踞于白骨莲台之上的，并非佛陀，而是一尊由无数张哭泣女子的面孔拼接而成的巨大神像。 神像之下，一个身披华贵血色僧袍的女子，正闭目聆听着什么。 她面容绝美，眉心一点朱砂痣妖异如血，正是西漠邪教之主，哭面佛母千靥。 在她身前，一面由人皮绷成的巨鼓轻轻震动，鼓面上，一道道声波的涟漪正缓缓平息。 那是从沉光岛方向传来的“平安”讯号，频率、节奏、强度，分毫不差。 “烛喉妖那个废物，果然看不住一件死物。”千靥缓缓睁开眼，眸中没有半点慈悲，只有彻骨的冰冷与偏执，“不过也好，鼎胎既已挣脱旧的束缚，便会本能地寻找下一具‘温床’……而这世间，再没有比我的‘万哭悲胎’更适合他的容器了。” 她坚信，顾玄并非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那尊她追寻了百年的【幽冥鼎】的“鼎胎”化身，一个行走的、拥有自主意识的至宝核心。 “泣颅卫。”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殿堂阴影中，一个头颅被挖空、以空洞眼眶吹奏骨笛的“泣颅卫残魂”无声地跪伏在地。 “主人。” “传我法旨，封锁哭沙之海所有出口。张开‘听风大阵’，我要知道每一粒沙子的滚动。”千靥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狂热，“去，迎接我们的‘圣子’归位。” “遵命！”泣颅卫残魂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千靥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一个更高的维度被洞察。 荒野之上，顾玄的意识深处。 【幽冥鼎灵】的低语比在深海时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焦躁：“钟……钟响则忆碎……别让它……响……” 它反复提及的“钟”，与顾玄左臂上的【寂灭之铎】烙印隐隐共鸣，却又指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让顾-玄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同时，他体内的【气运蚕群】在适应了陆地的干燥与灵气后，再次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那些幽蓝色的纹路已经遍布它们的甲壳，尾部更是分化出了一根比蛛丝还纤细、几乎透明的神经触须。 顾玄心念一动，一缕神识探入。 【物种：虚空道标气运蚕（三阶变异）】 【能力：声带寄生（初级）——可将神经触须短暂寄生于目标喉部，模拟并操控其声带肌肉，发出指定声音。 注：寄生过程极为隐蔽，需神魂强度远超目标。】 顾玄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精光。 “禁声”是防守，“夺声”才是进攻！ 这简直是为颠覆泣颅卫的声波情报网而生的能力！ 他没有急着前往千靥庙，而是身形一闪，遁入了一片密集的石化菌林。 他需要测试这项新能力的极限。 他盯上了一头正在啃食石菌根茎的“沙鼠”，一种炼皮境的异兽。 顾玄神念微动，一条气运蚕悄无-声息地从他指尖飞出，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流光，瞬间没入那头沙鼠的脖颈。 沙鼠毫无所觉，仍在埋头啃食。 顾玄的意识通过气运蚕，清晰地“看”到了那脆弱而精巧的声带结构。 他开始尝试操控。 “吱吱……”沙鼠仍在发出本能的叫声。 下一秒，顾玄加大了神魂的操控力。 “汪！汪汪！” 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肥硕的沙鼠，竟昂起头，发出了嘹亮而清晰的犬吠！ 它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迷茫与恐惧，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发出这种声音。 顾玄嘴角微扬，继续实验。 “呱呱……”（蛙鸣） “咕咕……”（鸽哨） 甚至，是一段音调扭曲、含混不清的人语：“救……我……” 成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彻底的“夺声”！ 他可以将被寄生者变成自己的传声筒，一个完美的、不会被怀疑的活体肉鸡！ 就在他准备收回气运蚕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沙子……沙子在唱歌……地下的东西要醒了……它在找自己的心脏……” 顾玄霍然转身。 一个驼背极其严重、仿佛背着一座小山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十米处。 她身上披着一张巨大的、不知名异兽的蜕皮，脸上布满干裂的纹路，双眼浑浊不堪，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沙蜕先知！西漠传说中能与大地沟通的疯人。 “它的钟一响，你的心就碎了。”老妪咧开没牙的嘴，笑得诡异，“鼎就是心，心就是鼎……你到底是谁的心脏” 说完，她竟像一捧流沙般，凭空散落，融入了脚下的盐碱地，消失不见。 顾玄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钟响则忆碎……” “鼎就是心，心就是鼎……” 【幽冥鼎灵】和沙蜕先知的话，如两根尖刺，扎进了他的识海，触及到了一个他从未深思过的终极问题——“我”，究竟是什么 这具身体，这个灵魂，真的是属于“顾玄”的吗 还是说，自己只是某个存在的“心脏”，一个鼎的“核心”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以绝对的理智强行压下。 无论真相如何，在拥有掀开所有底牌的力量之前，任何的自我怀疑都是通往毁灭的捷径。 他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任务上。 他心神沉入镇魔殿，从【英灵殿】中提取出一名刚刚被炼化完毕的“泣颅卫残魂”的记忆碎片。 无数关于“听风大阵”的细节、鼓点频率、哨点位置、换防口令……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泣颅卫以鼓声为眼，以声波为网，监察天地。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 “你们听鼓……” 顾玄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千靥庙，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猎人锁定猎物时的绝对冷静。 他缓缓抬起手，数以百计的、完成了“声带寄生”进化的气运蚕，如一片无形的薄雾，从他掌心逸散而出，悄无声息地融入风沙，朝着四面八方潜行而去。 它们的目标，是这片哭沙之海中所有可能成为“耳朵”的生物——沙鼠、秃鹫、巡逻的邪教徒、甚至是被驯养的传信沙虫。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这张大网。 而是，彻底接管它。 “……老子来为你们敲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