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老子斩的不是圣，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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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微光撕开夜幕，为连绵的冰川镀上一层惨白的边缘。 顾玄缓步踏上了寒鸦塔前的广场。 这片大地早已被鲜血与冰霜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冰，每一步踩下，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未带一兵一卒，甚至连武器都未曾出鞘，一袭黑袍在刺骨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自九幽而来的索命死神。 塔顶，霜瞳老祖的身影早已矗立。 他周身那足以冻结万物的寒核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沸腾着，无数银色的神秘符文如活物般在他半透明的躯体上游走、缠绕，化作一道道实质化的锁链，将其气息强行推向了圣王境的门槛。 他的目光穿透百丈风雪，死死锁定顾玄，脸上浮现出一抹混合着残忍、快意与轻蔑的狞笑。 “你终于来了，最新的饲主候选人。” 声音如万载玄冰摩擦，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顾玄缓缓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 “我不是来认证的——我是来收尸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抬手，五指张开，仿佛握住了整片天地的权柄！ “爆。” 一个冰冷的字节，自他唇间吐出。 轰！轰！轰！轰！ 同一刹那，以寒鸦塔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三十个不同的方位，三十团暗红色的血雾接连不断地冲天而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连串沉闷如心脏骤停的脉动。 那是三十头被催谷至极限的魔化獍，在同一时刻引爆了自己蕴含着“衰神符纹”的异脉真血！ 层层叠叠的“衰神煞域”如同三十重无形的法则枷锁，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地扣在了寒鸦塔之上，扣在了霜瞳老祖的圣境领域之上！ “嗡——！” 霜瞳老祖周身沸腾的寒核之力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 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冰魄归元阵”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他体内那些狂暴流转的银色符文，更是瞬间紊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他那即将触碰到圣王门槛的气势，竟被硬生生从中途斩断，猛然跌落回大圣境的巅峰，并且还在持续衰退！ “区区蝼蚁，也敢扰我通神之路！” 霜瞳老祖发出一声震怒到极点的狂吼。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掌控北境万物生死的圣境领域，竟会被一群不入流的牲畜用自杀式袭击撼动！ 他猛然一挥手，无尽的冰属灵气被强行汇聚，凝成一道长达百丈、足以斩断山脉的极寒剑气，撕裂虚空，裹挟着灭绝一切生机的法则之力，直取顾玄的头颅！ 这一击，足以将一名天仙瞬间汽化，连神魂都留不下一丝！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顾玄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反而迎着剑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剑气即将临体的刹那，一道深邃的黑影自他背后涌出，瞬间在他身前收缩成一面古朴、厚重的漆黑盾牌。 正是镇魔殿的投影——黑水城影！ “轰咔！” 剑气与黑盾悍然相撞！ 黑水城影凝聚的盾牌被当场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恐怖的寒气余波瞬间穿透防御，狠狠轰在顾玄的左肩。 一声闷响，他的肩胛骨当场炸裂，血肉模糊，森然白骨清晰可见。 大股的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将他脚下的血冰染得更加殷红。 可他非但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这一击，正中下怀！ 镇魔殿内，悬浮于万法池上空的一枚形似铜铎的法宝——【寂灭之铎】，随着顾玄的受伤，其表面悄然亮起一道与那极寒剑气一模一样的符文烙印。 记录，完成！ 顾玄无视了肩上的剧痛，反手将飞溅的温热精血一把抹在掌心那枚冰冷的“弑神令”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反弹！” 刹那间，那枚由他精血激活的弑神令爆发出万丈乌光！ 【寂灭之铎】记录下的剑气符文瞬间被复制、放大，并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法则之力，强行逆转了因果！ 那道刚刚斩伤他的极寒剑气，竟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折，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狂暴的威势，逆流而回，重重轰击在霜瞳老祖自己的胸口！ “噗——！” 霜瞳老祖如遭雷击，整个人被硬生生震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不可摧的塔顶踩出深深的脚印。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不断逸散着圣境本源的伤口，冰晶般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置信的惊骇。 自己的力量，伤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趁他心神失守的瞬间，顾玄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至他身前十丈！ “渊瞳残忆凝结！” 顾玄的双眸深处，无数细密的血丝瞬间炸开，化作两轮旋转的血色漩涡，死死锁定了霜瞳老祖紊乱的灵魂波动。 他要看的，不是这老狗的神通秘法，而是他成为“圣者”的根源，是他灵魂最深处的……那道疤！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顾玄眼前急速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之上。 那时的霜瞳，还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心怀一丝悲悯。 他在暴雪中救下了一队濒死的流浪孤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们，用自己的口粮喂养他们。 然而，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一名面容模糊、身披金甲的“天牧使者”凭空出现，祂的目光淡漠如神，只是因为少年眼中流露出的“情感”，便判定他“动摇了对上界的信仰”。 使者随手一指，少年救下的所有孤儿，连同他最亲近的妹妹，瞬间化为冰尘，飘散在风雪里。 使者对呆若木鸡的少年说：“情感是枷锁，遗忘是恩赐。从今往后，你便是此界北境的看守者，最忠诚的……狗。” 少年活了下来，成了工具，成了屠刀，成了他们口中那个亲手将自己故土同胞炼成“冰魄归元阵”阵基的霜瞳老祖。 画面消散。 顾玄看着眼前因回忆而陷入癫狂的霜瞳老祖，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尽的嘲讽与冰冷。 “原来，你恨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啊啊啊啊——！” 这句话，如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引爆了霜瞳老祖最后的神智。 他狂吼着，不顾一切地引动了体内那颗即将崩溃的寒核！ “死！都给我死！冰封万古！” 整座寒鸦塔，连同周围的空间，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极致的寒意所冻结、凝固！ 这是他燃烧圣境本源的最后一击，誓要将顾玄连同这片让他痛苦了三百年的土地彻底化为虚无！ 然而，面对这冻结虚空的一击，顾玄不退反进。 他猛地割裂自己的手腕，任由蕴含着镇魔殿本源气息的精血疯狂涌入胸口的鼎纹，发动了那道早已准备好的禁忌之术！ “伪英灵召唤顾昭！” 刹那间，他身后的黑水城影剧烈翻涌、沸腾，自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一道身披残破黑袍、手持青铜门环的孤傲虚影，缓缓升起！ 那身影，与镇魔殿第九锁链柱上被镇压的身影一般无二——正是初代执掌者，顾昭！ 两道跨越了时空的“顾玄”身影，在这一刻并肩而立，一同冲向那片足以冰封万古的纯白世界！ 碰撞的瞬间，顾昭的虚影并未与之硬撼，而是如烟云般溃散开来。 但就在他消散的刹那，他手中那枚古老的青铜门环，却爆发出一种足以颠倒乾坤、逆反法则的恐怖吸力！ 霜瞳老祖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竟被这股力量强行扭曲、反噬，尽数灌回了他自己的体内！ “不——！” 在凄厉而不甘的惨嚎中，霜瞳老祖那坚逾神铁的圣境之躯，自内而外，寸寸崩解，化作亿万点璀璨的冰晶。 其濒临溃散的残魂，更是在镇魔殿饥渴的意志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摄走，没入了殿堂深处。 镇魔殿内，英灵殿区域首次亮起，一座崭新的石碑拔地而起，其上铭牌缓缓浮现： 【寒核本源已炼化】 风雪，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 失去了圣境之力支撑的寒鸦塔，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化作一片狼藉的废墟。 顾玄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浴血，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魔枪。 镇魔殿的外墙之上，开始缓缓生长出繁复而瑰丽的黑色冰晶纹路。 一道前所未有清晰、冰冷、不含任何情感的意志，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圣血已尝，下一步……弑神。” 与此同时，就在顾玄脚边，一片刚刚生长出的殿墙冰晶纹路的缝隙中，一只通体漆黑、仅有指甲盖大小、双眼闪烁着针尖般幽光的奇异幼蚕，悄然无声地爬了出来。 它懵懂地蠕动着，轻轻啃食了一缕从废墟中逸散出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圣境气息。 而在遥远的北境极渊深处，一枚与顾玄手中“弑神令”一模一样的漆黑令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在万古的黑暗与死寂中，缓缓转动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角度。 它似乎在等待，等待下一个“顾玄”的到来。 寒鸦塔废墟之上，风雪渐歇。顾玄立于残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