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我戴上了死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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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的战栗与期待，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跨越了无尽的空间阻隔，精准地烙印在顾玄的神魂深处。 他自那片死寂的沙海与无嘴面具的雾域中抽身而退，一步踏回了那道连接两界的灰雾裂隙。 就在他身形即将彻底脱离幽壤界，归返南荒大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层附着在他玄黑甲胄之上，由镇魔殿喷吐而出、本该在离开幽壤界后自行消散的“影甲”，此刻非但没有剥离，反而像是拥有了生命般，骤然变得滚烫！ 它不再是死寂的灰色雾气，而是化作无数肉眼难辨的漆黑流光，沿着甲胄的缝隙，如水银泻地，疯狂地渗入顾玄的皮肤、血肉，乃至经脉深处！ 刺痛、麻痒、冰寒……种种诡异的触感交织在一起，换做任何一名修士，此刻恐怕早已心神大乱，试图将这诡异之物逼出体外。 但顾玄只是眉头微蹙，旋即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他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放开了对肉身的控制，任由那些微小的流光在体内肆虐。 数十只形如纤尘的影甲寄生虫，顺着他奔腾的血流，迅速游走遍布全身的经脉网络，最终各自寻找到一处穴窍，悄然蛰伏下来。 他心念一动，镇魔殿的【炼化】模块瞬间转为对内扫描，一道无形的光幕在他识海中展开，清晰地呈现出自身的实时状态。 【状态：幽壤同调中……】 【进度：17%】 【效果：您的气息、灵力波动、乃至神魂频率，正在被动调整，以适应幽壤界的基础法则。 此状态下，穿行两界将不再引发剧烈空间震颤，并大幅降低被“界域意志”排斥的风险。】 原来如此。 顾玄眼底的幽光一闪而逝。 这并非侵蚀，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改造，一种……同化。 “不是抗拒……是它在认亲。”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镇魔殿，或者说这套庞大的系统，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将他这个“代行者”打上更深刻的烙印，让他能更完美地融入这片死亡的领域。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有任何顾忌了。 为了验证魂烛残芯中解析出的那份星图坐标的真实性，也为了那个关于“第一个顾玄”的惊人信息，他必须进行一次更具目的性的探索。 顾玄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催动体内与镇魔殿相连的本源之力，那道刚刚开始闭合的灰雾裂隙，应声二次洞开！ 这一次，他以神念锁定了星图上标注的第一个坐标点。 目标：幽壤界西陲绝域，千面冢！ 传闻之中，所有在南荒大地上被施以“去面礼”的活人，他们被剥离的脸皮，最终都会跨越虚空，归于此地。 裂隙对面，不再是死寂沙海，而是一片嶙峋的黑色怪岩。 顾玄依旧保持着极致的谨慎，心念一动，镇魔殿“育兽园”内，一头被他炼化后保留了肉身、并被梦奴残识操控的魔化獍首，应召而出。 这头幽境鬼仙级别的妖兽，身形如山，四蹄踏火，咆哮着一头冲入了裂隙之中。 就在獍首的巨蹄踏足千面冢地界的瞬间，整片大地仿佛活了过来！ 地面上，那些看似是普通碎石的东西，竟是一张张风干的人脸！ 它们突兀地睁开空洞的双眼，成千上万张脸，齐刷刷地扭转过来，死死“盯”住了唯一的入侵者——魔化獍首！ 刹那间，尖锐刺耳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的岩缝中爆发！ 数之不尽的灰色蝴蝶，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出。 正是那断忆蝶群！ 它们的翅膀之上，流光闪烁，赫然映出了顾玄深埋在记忆最底层的画面—— 昏暗的地穴，混乱的厮杀，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乱军拖拽着。 那个叫小豆子的男孩回头，眼中满是惊恐与乞求，对着藏在尸堆里的他伸出了手。 而他，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死死捂住嘴，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小豆子被拖入黑暗深处，听着那凄厉的哭喊最终化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这不是獍首的记忆，而是断忆蝶群直接穿透了傀儡的联系，追溯到了操控者顾玄的本源！ 幻象缠身，那头本该悍不畏死的魔化獍首，竟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四腿一软跪倒在地，甚至开始疯狂地撕咬自己的身体，几欲自噬！ “雕虫小计。” 顾玄冰冷的声音在裂隙之后响起。他早已料到此地必有凶险。 右眼之中，【渊瞳】的漆黑漩涡猛然收缩至一个针尖大小的点，一股纯粹由“痛苦”构成的精神冲击波悍然释放！ 【记忆锚定】！ 他没有去破解幻术，而是用更暴烈、更直接的方式——以三百名梦奴临死前最绝望、最痛苦的集体记忆为背景噪音，强行覆盖、冲垮了断忆蝶群释放的精神侵蚀波！ 滋啦——！ 仿佛有无数镜面同时碎裂，蝶群发出凄厉的哀鸣，翅膀上的光影瞬间黯淡、崩解，一只只蝴蝶在半空中炸裂，化作纷纷扬扬的灰色尘埃，飘然洒落。 就是现在！ 顾玄身形如电，一步跨出裂隙，趁着此地防御体系崩溃的短暂间隙，直逼千面冢的核心——一座如蜂巢般耸立的巨岩！ 只见整座山体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每一个窟窿里，都严丝合缝地嵌着一张完整的人脸。 这些脸皮保持着诡异的“新鲜”，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永恒的无声呐喊。 一名身形佝偻、手持剥皮小刀的老者，正站在巨岩的最高处。 他听到了动静，那颗干瘪的头颅开始以一种违背物理常理的方式，缓缓向后旋转。 一百八十度……二百七十度……三百六十度！ 老者的脖颈整整转了一圈，最终，他用后脑勺上寄生的第三张脸——一张年轻女子的脸，面对着顾玄，发出金属摩擦般嘶哑的声音：“谁准你，窥我库房” 正是千面冢的守门人，皮傀总管剥爷！ 话音未落，剥爷干枯的手猛地一挥。 巨岩的窟窿中，三道身影应声扑出。 那是以活人完整皮肤缝合成的皮傀，内里填充着怨气与碎骨，行动虽僵硬，却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顾玄不退反进。 他心念一动，那头刚刚从幻觉中挣脱的魔化獍首咆哮着迎向三具皮傀，为他争取了刹那的空隙。 【虚步踏影】！ 顾玄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鬼魅般绕至其中一具皮傀的侧后方。 他指尖弹出一缕凝练如实质的铜镜命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皮傀的脊柱神经节！ “【炼化】！” 没有丝毫犹豫，镇魔殿的霸道伟力顺着命丝瞬间灌入！ 那具皮傀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整个“身体”便如同被抽走了骨架般瘫软下去，构成它的无数张人脸瞬间枯萎、剥落。 【提示：炼化成功！剥夺目标神通——‘皮肉重组’（残缺）！】 【提示：捕获残余记忆影像……】 一股驳杂的信息流涌入顾玄脑海。 他瞬间筛选出最有价值的一段——画面中，正是这位皮傀总管剥爷，在某个深夜，鬼鬼祟祟地潜入幽壤界另一处禁地“哭命桥”的桥底，从堆积如山的脊椎骨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早已石化的碎骨，将其埋入了自己体内的某个隐秘角落。 渊瞳的视角下，那块碎骨的细节被无限放大——上面用古老的指法，清晰地刻着一个字：顾！ “原来……你们也在藏东西。”顾玄眸光一闪，心中杀意更甚。 他没有恋战，一把抓过那具皮傀溃散后唯一残留的完整脸皮，反手催动影甲寄生虫。 一丝丝黏稠的“幽壤凝胶”自分泌而出，覆盖在脸皮之上，使其瞬间恢复了活性与弹性。 随即，他将这张陌生的脸覆于自己面部。 心念一动，刚刚获得的神通【伪面拟形】悍然激活！ 他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肌肉开始蠕动，身形轮廓在短短一息之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当一切平息，他已然化作一名身材中等、气息阴冷的千面冢普通守卫，就连神魂波动，都与冢内那些巡逻的皮傀一致，毫无破绽！ 剥爷那第三张脸上的双眼死死盯着他，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数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但最终，他竟真的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只是发出一声冷哼：“废物！下次巡夜，再敢迟到，就把你的脸也挂上来！” 顾玄低下头，用一种谦卑而畏惧的语调嘶哑地应了一声，脚步虚浮地、悄然退出了千面冢的核心区域，融入了阴影之中。 归返镇魔殿的途中，他取下脸皮，催动玄火将其焚毁。 然而，就在那脸皮化作飞灰的刹那，灰烬之中，竟诡异地浮现出一行由余烬构成的细小血字： “代行者，不可无面。” 字迹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的镇魔殿主殿之内，第九座象征着幽壤界的殿堂浮雕，光芒再度炽盛了一分。 那句只有顾玄能听见的低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就在他耳边诉说： “找到你了……这一次，别逃。” 也就在同一时刻，南荒大地的血月之下，那尊山峦般的吞月投影清道，庞大的身躯突然剧烈扭曲。 它竟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张开了那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猛地一吸，将一名鬼鬼祟祟靠近、试图窥探镇魔殿秘密的狂月教余孽，连同其脚下的大片土地，一口吞噬得干干净净！ 远在幽壤界与现实夹缝中的顾玄，立刻察觉到了清道的异常。 他没有阻止，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而他，也该开始布网了。 顾玄翻手取出一块之前炼化妖魔时留下的、蕴含着一丝镇魔殿气息的普通魔核，以【伪面拟形】的能力稍加改造，使其看起来就像一块破碎的“镇魔殿残片”。 他看准了幽壤界中一条奔流不息的黑河，那里空间节点最为混乱。 屈指一弹，那枚伪造的“镇魔残片”，无声无息地投入了黑河裂隙之中，瞬间被卷入未知的时空乱流。 做完这一切，顾玄才真正转身，目光投向东方。 影母岑九娘最后的血符残念，指引的便是那个方向。 那里，有着截然不同的雾海，以及另外两个，更为凶险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