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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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炼气一层，如同在程烈体内点燃了一座永不枯竭的微型熔炉。 那股溪流般的气感在经脉中自行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种脱胎换骨的舒畅感。饥饿带来的虚弱早已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精力，仿佛能徒手撕裂这囚笼的铁窗。五感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黑暗中视物虽不及白昼，但也纤毫毕现，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轨迹都隐约可辨。耳力更是惊人，不仅能听到外间小安子沉睡中平稳的呼吸，更能捕捉到庭院深处泥土下虫豸的蠕动，以及更远处，高墙之外，夜巡士兵那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甚至能分辨出他们甲叶摩擦时细微的差别。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力量，实实在在的力量，正在这具曾被判定为“废人”的身体里复苏。 程烈没有沉溺于这种新生的强大感中，他深知，这只是起点。炼气一层，在真正的修仙界或许只是蝼蚁，但在此刻，却是他打破僵局的关键。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练。目光扫过枕边沉寂的魔方和胸口那已变得平凡无奇的玉佩，心中念头飞转。 魔方护主，玉佩藏灵。这两件奇物，是他最大的依仗，但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眼下，他需要更清楚地了解自身所处的环境，尤其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他悄然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体内气感流转，自然而然地减轻了身体的重量，动作轻盈如猫。他走到紧闭的窗边，并未直接推开，而是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窗棂上，凝聚目力，透过窗纸那极其细微的缝隙，向外望去。 夜视能力加持下，庭院中的景象清晰了许多。枯败的草木，嶙峋的假山阴影，远处廊庑下悬挂的、早已不再点燃的气死风灯……一切都笼罩在沉沉的死寂之中。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靠近西侧院墙的那片区域，尤其是小安子提到过的、那个用来交换食物的狗洞附近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就在那狗洞斜对面，一丛早已枯萎的、半人高的荒草后方，借着一段坍塌了小半的矮墙阴影，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异样”。 那不是物体的轮廓，而是一种……“存在感”。一种刻意压抑了呼吸、心跳，甚至连体温都似乎与夜风同化的蛰伏感。若非他突破后感知大幅提升，绝对无法察觉。 那里，藏着一个人！ 一个潜行、隐匿功夫极高的暗哨！ 程烈的心微微一沉。果然，白日的平静只是假象。三皇子，或者说那位对他依旧不放心的父皇，从未放松过对他的监视。明面上有禁军把守大门，暗地里，还有这样的高手潜伏在府内，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动声色，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梳子，缓缓扫过整个庭院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可能藏人的阴影。 东侧靠近厨房的残破水缸后，假山顶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甚至是他寝殿对面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虬结的枝干间…… 一处处原本被忽略的细节，在高度集中的感知下被重新审视。呼吸声被压到最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心跳缓慢而有力，间隔极长；身体与环境几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若非程烈以灵力感知辅助目力，根本无法发现这些几乎化为“背景”的暗影。 足足五个！ 除了西侧院墙那个，另外四个方位，竟然都潜伏着这样的暗哨！他们如同幽灵，将这座寝殿，或者说将他程烈，牢牢地封锁在视野的中心。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这不是普通的监视。这是最高级别的囚禁和看管！这些暗哨的实力，绝非寻常军中斥候可比，更像是专门培养的死士或者皇家秘卫！他们潜伏在这里，目的绝不仅仅是防止他逃跑，更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可能出现的、足以让他“合理”消失的指令！ 小安子之前能从狗洞成功换到食物，恐怕不是侥幸，而是这些暗哨在故意放纵，想看看他这“废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或者，想钓出可能存在的、与他暗中联系的外界力量 程烈缓缓收回手掌，退回到床榻边，重新盘膝坐下。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古井无波。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 原本以为只是高墙禁锢，现在看来，是无形的天罗地网。若非他机缘巧合踏入修仙门槛，感知超凡，恐怕至死都发现不了这些隐藏在身边的索命幽魂。 不能轻举妄动。 以他炼气一层的修为，对付一个这样的暗哨或许有机会，但同时面对五个，且不知其具体实力深浅，贸然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魔方的力量虽强，但不可控，而且动静太大，一旦动用，必然彻底暴露底牌，引来更可怕的打击。 必须隐忍。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资源，需要变得更强。 《基础炼气诀》只是入门，修炼速度虽然因玉佩灵气和自身努力提升了不少，但想要快速突破，还需要更多的灵气，或者……其他的辅助。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魔方。 这东西能产出《基础炼气诀》，是否还能产出其他东西比如，丹药或者更高级的功法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但他强行按捺住了。上次试图开锁引来的惊雷还历历在目，魔方的触发机制诡异难测，在未能摸清规律，或者自身实力不足以承受可能出现的反噬前，不能再轻易尝试。 那么，剩下的突破口，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食物，以及小安子能从外界带回的信息。 他需要更稳定、更隐蔽的食物来源，也需要了解外界，尤其是朝堂和三皇子那边的动向。小安子换来的那些黑饼，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无法支撑更高强度的修炼。而且频繁使用狗洞，风险也在累积。 程烈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体内奔流的气感让他头脑格外清晰，一个个念头生出，又被否决。 忽然，他敲击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暗哨……监视……狗洞……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来。 这些暗哨的存在，是威胁，但若利用得好，未尝不能成为一层掩护。他们监视的是他程烈，是小安子明面上的活动。那么，一些“微不足道”的、属于底层仆役的，看似无意义的举动，是否会因为过于寻常而被忽略 比如，一个饿极了的小太监，在王府偌大的、荒废的园子里，偷偷挖掘一些勉强能入口的野菜根茎，或者试图设置一些简陋的陷阱，捕捉偶尔溜进来的雀鸟、老鼠 这些行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暗哨眼中，恐怕只会觉得可笑和可悲，而不会过于警惕。 而这，或许就能为他打开一条获取额外食物，甚至……传递某些模糊信息的缝隙！ 当然，这需要极其小心谨慎的谋划，需要对暗哨监视习惯的更深入了解，也需要小安子足够机警。 程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轻轻躺下，收敛了周身所有气息，连那奔流的气感也趋于平缓，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与这死寂的王府夜色融为一体。 脑海中，却已开始飞速推演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夜还长，暗影幢幢。 但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正在悄然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