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霖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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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汗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麟德殿内激起千层浪涛。天外碎片！楼兰使团的目标，竟然直指典藏阁内那件连皇帝都需“查证”的旧物！ 偏殿之内，那些原本对程烈夫妇漠不关心的宗室皇亲，此刻也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瞥向角落里的程烈与苏影，带着探究与幸灾乐祸。谁都知道，这位七皇子如今形同废人，而他那新婚王妃更是来历不明，楼兰使团此举，无异于将这对夫妇推到了风口浪尖。 丹陛之下，三皇子程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算计。他自然知晓典藏阁内确有奇物，却没想到楼兰人竟会指名索要，更拿出“青霖仙藤”这等传说中的圣药作为交换！父皇会答应吗若答应，这仙藤……他瞥了一眼那流光溢彩的翠绿藤蔓，心头一片火热。若是不答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有好戏看了。 皇帝程昊端坐龙椅，面色沉静，无人能窥知其内心想法。他目光深邃，先是扫过那散发着磅礴生机的青霖仙藤，随即又似无意地掠过偏殿方向，最后落在阿依汗身上。 “贵使所言‘天外碎片’，朕确有印象。”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此物年代久远，来历成谜，虽无大用，却也是先祖所遗。贵国以此仙藤相换，诚意可嘉，但朕需知，楼兰欲取此物，究竟所为何用”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阿依汗的回答。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一块不知用途的“旧物”，怎值得楼兰以国宝相换 阿依汗脸上依旧挂着那程式化的笑容，微微躬身：“回陛下，此物于我楼兰圣教而言，关系一桩传承秘辛，涉及教中圣物完整性，具体缘由，请恕外臣不便详述。但我王有言，若陛下肯割爱，我楼兰愿再奉上西域明珠百斛、良马千匹，以表谢意。” 再加筹码！明珠良马！楼兰为了这块碎片，竟不惜血本！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已远超寻常邦交贡礼的范畴，近乎等价交换，甚至楼兰付出的代价更大！ 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沉默不语。显然，楼兰的坚决态度与高昂出价，让他也感到意外和棘手。答应有损国体，且那碎片或许真有未知价值。不答应不仅得罪楼兰，失去仙藤良马，更可能引发边境新的争端。 就在这气氛凝滞之时，那名一直静立一旁、手捧青霖仙藤的白袍女子，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皇帝盈盈一拜，声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大皇帝陛下容禀。”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此女身上。她依旧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泉、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忧伤的眸子。 “小女子萨仁，乃楼兰圣教圣女。”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陛下可知，这‘青霖仙藤’虽为疗伤圣品，但其药性至纯至阳，若直接服用，非但不能疗伤，反而会灼伤经脉，爆体而亡。” 什么！殿内再次哗然！不能直接服用那这仙藤有何用 萨仁似乎并未在意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唯有以我楼兰秘传的‘月华洗灵术’，辅以圣泉之水，方能化去其霸道药性，激发其无尽生机。普天之下，懂得此术者，不过寥寥数人。” 她话语一顿，那双悲悯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了偏殿角落，落在了程烈身上！ “小女子观这位殿下，”萨仁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眉宇间隐有黑气，气息虚浮不定，似是神魂受损，经脉郁结之兆。若不得正确法门疏导，纵有仙草灵药，亦是徒劳，甚至……恐有性命之忧。” 轰——！ 程烈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这楼兰圣女，竟一眼看穿了他伪装下的真实伤势！甚至连神魂受损、经脉郁结都说得分毫不差！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猛地看向苏影，却见苏影依旧端坐，只是那置于膝上的手，指节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周身的气息，冰寒得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皇帝程昊的目光也骤然锐利起来，再次扫过程烈，带着一丝深沉的审视。他自然知道程烈“遇袭重伤”，但具体伤势如何，孙太医也只说“内息紊乱，元气大损”，这楼兰圣女却一口道出“神魂受损”，其眼力恐怕还在孙太医之上！而且，她特意点出程烈，意欲何为 阿依汗适时接口，语气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陛下，萨仁圣女乃我楼兰百年不出的灵医，其言绝非虚妄。若陛下允准交换碎片，圣女可破例出手，以‘月华洗灵术’为这位殿下调理伤势，助其吸收部分仙藤药力。如此一来，既可解殿下沉疴，彰显陛下仁德，亦可成全我楼兰心愿，两国修好，岂非美事一桩” 刁难！赤裸裸的刁难！ 将救治程烈作为交换碎片的一部分！这是阳谋！ 若皇帝答应，便是用一块“无用”旧物，换得救治儿子（哪怕是个废子）、获得仙藤、结交强邻的三重好处，朝野上下无人能指摘。若皇帝不答应，不仅坐视儿子伤重不治（在众人眼中），更显得吝啬无信，得罪楼兰，失去重宝！ 压力，瞬间全部转移到了皇帝身上！而程烈，则成了这场外交博弈中，最关键也最被动的那枚棋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程烈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如同芒刺在背，有同情，有怜悯，有嘲讽，更有三皇子程谨那毫不掩饰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般的冰冷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楼兰使团的目标明确，手段狠辣，直接将他和那碎片捆绑在一起。无论皇帝如何抉择，他都被彻底卷入漩涡中心。 他看向身旁的苏影，却见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封的凤眸之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森然的杀意，直指那楼兰圣女萨仁！ 而萨仁，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那悲天悯人的姿态，只是那轻纱之下，唇角仿佛极轻微地弯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麟德殿内，暗流汹涌，杀机已现。 这以青霖为饵，指向碎片的刁难，才刚刚开始。而程烈知道，他已无路可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