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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客队更衣室的走廊，从未显得如此漫长而冰冷。 林风低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能感受到队友们刻意避开他的沉默，那种无形的疏离感，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他难受。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梅西，他害怕从那位挚友的眼中看到失望。 “砰！” 更衣室的门被哈维尔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每个人都心里一颤。 一走进密闭的空间，压抑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林！”哈维尔一把将自己湿透的球衣扯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风，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罗纳尔迪尼奥还是齐达内我他妈的就在你身后五米！一个绝对安全的出球点！你瞎了吗” 林风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何辩解，在那个致命的失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说话啊！”哈维尔一步步逼近，他高大的身影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都不配接你的传球是不是只有传给里奥那种球，才能显示出你的‘天才’我告诉你，你那不叫天才，那叫自私！你拿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去赌你那可怜的、虚无缥缈的灵感！你配得上这身球衣吗” “够了，哈维尔！”一个声音响起。 是皮克。他站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有下半场。” “下半场”哈维尔冷笑，他指着垂头不语的林风，“靠他吗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恐怕还是怎么再传一个‘世纪助攻’来挽回颜面吧！” 更衣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些球员低着头，默默地喝水，另一些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场风暴的中心。梅西坐在角落，双手插在头发里，显得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主教练瓦莱罗走了进来。 他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暴跳如雷，脸上反而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几乎要打起来的哈维尔和林风，然后走到战术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水性笔。 整个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火山，爆发起来才最可怕。 瓦莱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战术板上画出了上半场那个失球的全过程。他用红色的笔，重重地圈出了林风当时的位置，又画出了哈维尔的接应路线，最后，用一个巨大的叉，标记了那条飞向皇马后腰的致命长传。 “林。”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林风的耳膜，“抬起头，看着这里。” 林风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了头。 “告诉我，在你传球的那一刻，”瓦莱罗用笔尖敲了敲那个红色的叉，“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林风喉咙干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想传一个穿透球，给里奥。” “为什么” “那是个……机会。” “机会”瓦莱罗的音量陡然提高，他猛地将笔摔在地上，发出的脆响让所有人都缩了一下脖子，“那他妈的也叫机会在你的身后，有哈维尔这个100%安全的选择；在你的侧翼，有塞斯克可以做的衔接。你却选择了一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赌博！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走到林风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传给哈维尔，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场。但传给里奥，如果进了，你就是‘天才’，是‘英雄’！你不是在为球队踢球，你是在为你自己那点可笑的虚荣心踢球！” 瓦莱罗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林风的心上，将他最后的骄傲和伪装砸得粉碎。 “你很有天赋，林，这一点毫无疑问。”瓦莱罗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冰冷，“但拉玛西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如果你不能明白‘团队’这两个字的含义，你的天赋，对这支球队来说，就是一剂毒药！” 他转身回到战术板前，拿起另一支黑色的笔，将林风的名字，从首发阵容里重重地划掉。 “下半场，你不用上了。在场边好好看着，看看你的队友们，是怎么在你留下的烂摊子上，为巴塞罗那的荣誉而战的。” 说完，他不再看林风一眼，开始布置下半场的战术。 林风怔怔地看着战术板上那道刺眼的黑色划痕，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周围，是教练布置战术的声音，是队友们互相鼓劲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死寂和羞愧。 他想起了索菲亚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想起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原来，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原来，那个最需要心理辅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嘿。”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风抬起头，看到梅西正站在他面前。他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瓶未开封的水，放在了林风的腿上。 然后，他转身，跟着队友们，走出了更衣室，走向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战场。 林风看着手中的那瓶水，冰冷的瓶身，仿佛能穿透皮肤，一直凉到心里。 他知道，下半场的四十五分钟，对他来说，将比一整个世纪还要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