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廷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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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盖着官印的邸报,在篝火旁传阅,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如坠冰窟。 “哥哥!” 武松第一个捏碎了手中的陶碗,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 “宋江这狗贼!他要借狗皇帝的刀杀我们!” “杀回去!杀上梁山,剐了那黑厮!” 群情激愤,喊杀声四起。 林冲一言不发,将那份邸报丢入篝火,看着纸张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他转身,走向矿洞深处。 “朱武,武松,曹正,议事。” 铜矿深处的石厅,还是那张简陋的石桌。曹正所献的那张二龙山地脉图,被重新摊开。 林冲的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最终点在山谷外一处狭长的隘口。 “宋江要借刀杀人,必然会向朝廷夸大其词。说我们勾结方腊,私通辽人,怎么严重怎么说。” 他的手指重重点了下去。 “赵官家昏聩,求功心切,派来的绝不会是西军那样的边军精锐。只会是离我们最近,急于立功的州府杂兵。” 神机军师朱武的目光,也落在那处隘口上,他点了点头。 “哥哥所言极是。此地名为‘鹰嘴峡’,两山壁立,仅容三骑并行。州府兵马素来骄横,不知山地险恶,若贪功冒进,此地便是他们的坟场。” “好,就选在这里。” 林冲站起身,开始下令。 “曹正!” “在!” “即刻组织所有妇孺,带上三日口粮,迁入后山溶洞。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再组织人手,将我们库存的所有桐油连夜熬煮,混入碎竹屑,我要一百罐‘火胶浆’!” “是!”曹正领命而去。 “武松!” “哥哥!” “你带十个弓术最好的兄弟,携带所有箭矢,在鹰嘴峡两侧峭壁设伏。我给你一根长绳,系上空壶,一旦敌军前队进入峡谷,立刻割断绳索,引下滚石!” “明白!”武松转身就走。 “哥哥,洒家呢” 鲁智深按捺不住,一步上前,瓮声瓮气地请战,“洒家去断后,保准不放一个官兵过去!” 林冲按住他的肩膀,那只手坚实有力。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他看着鲁智深,一字一句。 “这一仗,我要的是活着的兄弟,不是死掉的将军。” 鲁智深涨红了脸,还想再争,却被林冲不容置喙的姿态逼了回去,只能悻悻地一跺脚。 山谷里,最后一丝节日的气氛荡然无存。 灯火通明,却无人安睡。 男人们磨着刀,女人们熬着油,孩子们被捂住嘴巴,安静地迁往后山。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生死的血战,即将来临。 第三日辰时,东南方向的天际线上,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尘烟。 斥候飞马回报。 “哥哥!来了!是江州都监黄安,亲率五百步骑,还……还押着两门乌黑的大家伙!” “虎蹲炮。” 林冲站在矿口,用一个简陋的千里镜望着远方,嘴角溢出一丝冷峭。 炮口铸工粗糙,炮身布满砂眼。 这种东西,射程不过五十步,准头更是随缘。 不过是吓唬山民的废物罢了。 “传令,按计划行事。” 他放下千里镜,亲自点了三十个最精悍的弟兄,从一条隐秘的矿道悄然潜出。 鹰嘴峡的入口处,他们用干柴和茅草,迅速堆砌起几个歪歪扭扭的草垛,又在最显眼的地方,插上了几面早已残破不堪的梁山杏黄旗。 一个空虚、慌乱、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假营寨,就这样立了起来。 午后,官军的兵锋已至峡口。 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铁甲,面带傲色,正是江州都监黄安。 他看着那几面破旗和简陋的营寨,放声大笑。 “哈哈哈!一群流寇,果然不堪一击!传我将令,炮队上前,给本将轰平这贼巢!” “轰!” “轰!” 两声沉闷的巨响,黑色的铁弹呼啸而出,将两个草垛炸得粉碎,燃起大火。 官兵们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冲!给本将杀进去!活捉林冲者,赏银百两!” 黄安马鞭一指,五百官兵便争先恐后地涌入狭长的鹰嘴峡。 他们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却不知自己正一脚踏入地狱之门。 刚冲到峡谷最窄的咽喉地带,异变陡生! 前方,一声清脆的绳索绷断声响起。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巨石摩擦声。 “轰隆隆——” 早已架在山壁上的巨木和滚石,被瞬间释放,带着万钧之势轰然坠落,烟尘弥漫,惨叫连连。 狭窄的通道,被彻底堵死! 官军的后路,断了! 黄安大惊失色,还未及反应,两侧峭壁之上,箭矢已如飞蝗般落下! 这些箭,不射人身,专射马眼,专射那些高高举起的掌旗官! 战马吃痛悲鸣,四处乱撞,将阵型彻底冲垮。 军官倒地,旗帜歪斜,整个队伍瞬间失去了指挥,变成一团没头的苍蝇。 混乱中,一声冷冽的低喝,从峭壁上传来。 “倒!” 武松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一个个陶罐被从天而降,狠狠砸在拥挤的人群中,摔得粉碎。 腥臭黏腻的桐油混合物,泼洒得到处都是。 官兵们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一支支火把,便被从天而降,丢入了那片油腻之中。 “呼——” 火苗触及桐油,瞬间爆燃! 整段峡谷,在顷刻间化作一条恐怖的炼狱火廊! 烈焰冲天,惨嚎声撕心裂肺,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黄安的坐骑被烈火惊吓,人立而起,将他重重甩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块滚落的山石却呼啸而至,正中他的腿骨。 “咔嚓”一声脆响,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夜幕降临。 鹰嘴峡的火,终于渐渐熄灭。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断梁军的汉子们,沉默地打扫着战场。 清点战果的报告,很快送到了林冲面前。 此役,斩首敌军八十七级,俘虏三百余人,缴获粮车十二辆,堪用的铁甲六十具,火药半坛。 最重要的是,那两门虎蹲炮,完好无损地落入了他们手中。 石厅内,篝火跳动。 被俘的官兵们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林冲却看也未看他们,径直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黄安面前。 一盆冷水泼下,黄安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林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林……林冲!你……你敢动我我乃朝廷命官!”他色厉内荏地叫道。 林冲没有理他,而是对身后的朱武下令。 “放了那些普通士卒,每人发一块干粮,让他们走。” 朱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跪在地上的降卒们,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有人真的解开了他们的绳索,他们才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般散去。 只留下几十个军官,和面如死灰的黄安。 “你……”黄安彻底慌了。 林冲蹲下身,与他平视。 “回去告诉你的上官,也告诉开封府里那位太尉。” “我林冲,不反朝廷,是朝廷要我的命。” “想剿灭我,可以。”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下次,别再派你这种酒囊饭袋过来。” 说罢,他挥了挥手。 立刻有汉子上前,将黄安重新绑好,扔上一匹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任其向着江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山谷深处,再次恢复了平静。 俘虏的军官被带下去审问,缴获的物资被搬入仓库。 林冲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充当指挥所的石厅。 他站在那幅巨大的地脉图前,新缴获的铁甲和钢刀,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他的目光,越过了鹰嘴峡,越过了江州,一路向北。 最终,停留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却又无比重要的名字上。 开封府。 高俅的祖籍,赵宋王朝的根基所在。 他的手,轻轻抚过新铸钢刀冰冷的刀身,刀锋上,倒映出他那双再无波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