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犯我粮仓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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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岭的积雪开始融化,汇成浑浊的溪流。 山下的屯田区,却是一片死寂的焦土。 去年冬天涌入的上万流民,为了活下去,耗尽了每一根柴薪,甚至剥光了附近所有的树皮。 曹正捧着一本几乎空白的粮仓账册,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纸页在他指尖微微发颤。 “哥哥,再过十日,若是无粮入库,山寨……怕是要饿死人了。” 林冲立于高台边缘,寒风吹动他破旧的袍角。他望着远处那些被冻得坚硬的田垄,和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面孔。 脑中,前世在农业纪录片里看到的知识,化作一道道清晰的指令。 代田法保墒,区田法集肥,粪肥堆沤提效……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所有核心头领。 “传我将令,即日起,全山所有还能动弹的弟兄,全部上山伐木,进山割草!” “我们建棚,不是为了烧火取暖。” 他的话语穿透寒风,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是为了盖暖棚,育秧!” 众人一片愕然。这天寒地冻的,育什么秧 人群中,一个刚被提拔为屯长的逃荒老农,陈老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下意识地低声咕哝:“暖棚……这法子,倒像是古书里说过的‘阳畦’。” 林冲没有多做解释,他第一个走下高台,扛起了一把斧头。 他亲率一百名最强壮的护卫队员,进山砍伐松枝,去沼泽边收割茅草。 在屯田区最向阳的一处坡地上,一座又一座低矮的暖棚,被迅速搭建起来。 整整三十座。 他又下令,将山寨积攒的所有人畜粪便,与烧完的草木灰,按照特定比例混合,装入麻袋,层层堆叠。 “每日翻搅一次,让它自己发热。” 一个叫春娘的寡妇,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第一批投奔来的流民。她看懂了林冲的意图,不等吩咐,主动找到了曹正。 “曹总管,这活计,我们女人也能干!” 她当即组织起二十多个同样拖家带口的妇人,成立了“织肥队”。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昼夜不停地编织着装载腐肥用的草袋。 春娘还教那些半大的孩童,去田埂地头,辨认哪些野草可以当做绿肥,采回来剁碎了混入土中。 秩序,在绝望的土地上,悄然生长。 三日后。 第一批经过筛选的麦种,被小心翼翼地播撒进暖棚内温热的肥土之中。 当第一抹稚嫩的、带着生命力的嫩绿,顶开泥土,出现在众人眼前时。 数百名一直围观的流民,再也抑制不住,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暖棚的方向,朝着高台上那个沉默的身影,拼命叩首。 “活菩萨!活菩萨降世啊!” 哭喊声响成一片。 林冲却只是走下高台,来到那片新绿之前,平静地开口。 “这不是神迹,是规矩。” “谁干活,谁吃饭。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粮食。”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厄运便接踵而至。 二龙山东南三十里,青狼寨。 匪首青狼,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恐怖刀疤。他听着探子的回报,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 “种地真是禁军教头的好本事!” 他将一杯烈酒泼在地上。 “老子一把火,就能烧光他三年的口粮!” 当夜,月黑风高。 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二龙山的屯田区。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熟练地在两处刚刚建好的临时粮囤下,点燃了火把。 火光冲天而起,三百多头从官府缴获、作为宝贝看待的耕牛,被惊得挣断绳索,四散奔逃。 次日清晨,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整个山谷。 数千流民围在校场,看着那两堆烧成焦炭的粮囤废墟,愤怒与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还我口粮!还我口粮!” 有人开始怒吼,场面几近失控。 林冲一言不发,缓步走上高台。 在他的脚下,并排躺着三具尸体。那是昨夜负责看守粮囤的三名老卒,他们被匪徒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尸身不全。 林冲缓缓拔出腰间的钢刀。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左手伸出,右手挥刀,一截小指应声而断。 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他用断指,在身后一面白色布幡上,写下八个血字。 护田者生,毁田者死! 他举起血幡,面向全山。 “此仇,必以血偿!” 他随即宣布,即刻组建“护耕队”,每百户抽调壮丁十人,配备最新打造的钢弩,日夜轮巡。 另设十二处隐秘暗哨,遍布屯田区四周。 三天后,一处暗哨传回消息,在南边的山谷发现了可疑的踪迹。 林冲没有立刻出击。 他命阿蛮,将上次爆破后剩下的火药残渣,混入碎铁片和陶土,制成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简易“震雷炮”。 这些东西,被悄悄埋设在新建的假粮仓四周,细长的引线,一直连接到百步之外的哨岗。 夜,再次降临。 青狼亲自率领着五十名最悍勇的匪徒,再度来袭。他们对自己的潜行本事,充满了信心。 然而,当他们刚刚踏入那片看似平静的区域。 轰!轰隆! 数声撕裂夜空的巨响,接连炸开! 火光冲天,泥土和碎石铁片四散横飞。 一名悍匪当场被炸断了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群匪被这闻所未闻的攻击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地龙翻身”,掉头就跑。 “杀!” 武松早已等候多时,他听着爆炸声跃出埋伏点,手中提着一条哨棒,一个人就追着溃散的敌军冲了出去。 他没有骑马,但那双脚板,比奔马更快。 一个时辰后,武松返回营地。 他肩上,扛着八颗血淋淋的人头,走到林冲的帐前,随手一扔。 那八颗人头,在地上翻滚,如同扔下八块沉重的石头。 帐内所有头领,全都肃然起敬。 百姓们在远处看着,私下里悄悄议论:“这武二郎……哪里是梁山好汉分明是阎罗王座前的点将鬼吏!” 第七日,黎明。 新开垦的千亩良田前,林冲披甲执犁,亲自为这片土地破土。 走了几步,他觉得累赘,索性脱去了上身的战袍,赤膊上阵。 古铜色的肌肉,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铁一样的光泽。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脊背。 陈老根看着这一幕,浑浊的老眼再也撑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几步冲上前,颤抖着想要接过林冲手中的犁把。 “将军……将军!您这是折杀我们这些小民啊!” 他的话音未落。 身后,上万名新归附的流民,黑压压的一片,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发自肺腑的嘶吼。 “林将军与我等同劳!此生不离二龙山!” 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林冲抬起头,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金色的阳光,正大片大片地洒落在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上。 你们信我一日,我便护你们一世。 而在十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中。 一个身穿白衣、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蹲下身,捻起一撮燃烧过的粮囤残骸,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他叫白鸦,青狼寨的军师。 他盯着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耕作场面,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 “既然你如此看重农事。” “那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二龙山的米,是用人命浇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