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炸船!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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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泽湖南口,夜雾如纱,黏腻潮湿。 三艘挂着九渊会黑帆的粮船,像三头沉默的巨兽,缓缓驶入浅湾。船头,一个身形干瘦的男人亲自督阵,他穿着锦袍,手里却不停拨动着两颗油亮的铜算珠,发出细碎的脆响。 此人正是九渊会的账房总管,铁算盘。 他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副手开口:“二龙山那群莽夫再能闹腾,终究是泥腿子。断了他们的盐,没了米,不出三个月,不用我们打,自己就得生出内乱来。” 话音刚落。 水面之下,忽然泛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无声无息。 潜波队早已在潮退时潜伏多时,将一个个陶罐包裹的“水底龙王炮”,死死贴在了船底最脆弱的龙骨接缝处。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水下传来。 不是炸雷,更像是巨鲸撞山。 中间那艘最大的粮船猛地一震,整个船身剧烈倾斜。紧接着,舱内私藏的火药被引燃,轰然殉爆。 烈焰冲天而起,将整片湖面照得如同白昼。 岸边的芦苇荡里,一座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阿蛮举着千里镜,清晰地看到了船上人仰马翻的惨状。他毫不迟疑,立即挥动了手中的红色令旗。 “杀!” 一声暴喝,武松提着哨棒,如猛虎出闸,率领五十名精锐从芦苇丛中悍然杀出。 岸上的货栈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群天降的煞神尽数按倒在地,捆成了粽子。 武松一脚踹开货栈大门,根本不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盐货,直奔后院的账房。 搜查中,他们发现了大量未来得及转移的账簿和银票。在一只上锁的紫檀木盒里,更有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密函。 当夜,二龙山帅帐。 苏轻雁连夜破译了那封缴获的密函,她的指尖在纸上划过,呼吸微促。 她抬头看向林冲,将那张薄薄的绢帛推了过去:“哥哥,这是个斩首的机会。” 密函上的内容简单直接:九渊会幕后真正的主人,江南沈家的沈沧海,将于月圆之夜,亲赴盱眙城,主持一场名为“去林正纲”的大典。 行程路线都写得清清楚楚:乘“云澜号”画舫,经运河支流抵达沛县,沿途皆有官军水师护航。 “杀一人,无益于大局。”林冲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漕运路线图前。 “我要让天下人都亲眼看看,他们所谓的‘清流庇世’,不过是藏在绫罗绸缎下面,一只要吸干百姓骨髓的吸血虫。” 林冲的命令随即下达。 他下令将缴获的九渊会银票,按不同面额全部分类。 “命工匠营,连夜仿制。”林冲的手指点在银票的暗纹上,“外观要一模一样,但背面,给我印上十六个字。” “此钞源自赃银,持者可至二龙山兑换真粮。” “再加盖我们的火漆暗印,我称它为‘报应券’。” 他又转向阿蛮:“命潜波队,即刻出发,沿河南下。不用打家劫舍,把这些‘报应券’,塞进沿途商旅的门缝里,扔到船夫的饭篮中。我要让它,传遍江南。” 不出十日,江南多地,恐慌开始蔓延。 先是几家米铺,有客人拿着九渊会的银票前来购粮,掌柜的翻过来一看,当场吓得把银票扔在地上。 “鬼钱!这是林冲那魔头盖了咒的鬼钱!收了要遭雷劈的!”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更有豪门大族,在自家账房先生的床底下,翻出了几张私藏的“报应券”,当即便认定其通敌,一番严刑拷打,内部的猜忌与骚乱,比外面的流言更加致命。 九渊会经营多年的信用体系,如千里之堤,被这小小的“报应券”蛀开了一个蚁穴。 月圆之夜,盱眙城外。 运河之上,沈沧海所乘坐的“云澜号”画舫,在数十艘官军巡船的护卫下,缓缓前行。画舫雕梁画栋,两岸仪仗森严,旌旗招展。 沈沧海端坐舱内,正欲提笔为即将举行的“去林正纲”大典题词,忽然,一阵清脆的童谣,顺着风飘了进来。 “九渊银,血染巾;沈家船,载冤魂!” “林将军不来夺命,自有钱鬼索你魂!” 歌声此起彼伏,从河岸两边的村落里传来,越来越响。 沈沧海掀开窗帘,怒视岸上。 只见那些原本应该跪地迎接的村落里,家家户户,竟都挂出了白幡。 白幡上,用墨汁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 “拒收伪钞,只认信券!” “砰!” 沈沧海一掌拍在案上,上好的端砚被震得跳起。 “一群泥腿子!也敢辱我江南士族百年清名!” 就在此时,画舫猛地一顿,停在了河中央。 前方河道,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根巨大的浮桩,彻底封死了水道。 一艘不起眼的乌篷渔船,从芦苇荡中横出,挡在画舫之前。 船头,苏轻雁一身短衫,迎风而立。 她展开一卷布帛,扬声宣读,声音穿透水雾,清晰地传到每一艘船上。 “奉二龙山统帅令,发布《讨伪檄》!” “尔等以商为刃,囤积居奇,劣钱换良田,祸乱民生!今赃证俱在,账册昭告天下!九渊不仁,天下共弃之!” 沈沧海拂袖而起,再无半点游河的兴致。 “改走陆路!我倒要看看,离了这河,他林冲还能有什么花样!” 车队连夜弃船登岸,沿着官道向北疾驰。 沈沧海却不知,林冲真正的杀招,早已在他必经的一处山谷里,等候多时。 隘口两侧的山壁上,阿蛮亲自带领火工队,埋设了数十门连环震雷炮,引线被伪装成藤蔓,一直延伸到百步之外的一处隐蔽哨岗。 当沈沧海的车队完全进入狭长的谷中时,阿蛮挥下了令旗。 一声令下,地动山摇。 震雷炮并非为了杀伤,那沉闷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引动了两侧早已松动的山石。 滚石混着泥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车队的前后去路彻底截断。 沈沧海的卫队被分割开来,乱作一团。 蹄声响起。 林冲策马而出,独自一人,立于谷口。 他手中,拎着一只染血的钱袋。 “叮当”一声,他将钱袋扔在地上,里面滚出十几枚沾着泥土的“通贸令箭”,还有几页烧得残破的账册。 “沈先生。” 林冲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说我乱了纲常。那你告诉我,你定的规矩,能让百姓吃饱饭吗” 他没有等回答,反手拔出腰间的钢刀,将那只钱袋挑起,扔进了路旁一堆早已备好的干柴之中。 火把掷入,火焰轰然腾起,将那些代表着权钱交易的肮脏信物,吞噬殆尽。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 也在此时,遥远的江南,一座戒备森严的宅邸深处。 一名仆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将一封盖着黑色火漆的急报,颤抖着呈上。 “主上……江北……江北九渊会的所有据点、钱庄、货栈……尽数崩解!” 烛光之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他正是沈家真正的掌舵人,沈沧海的双生兄长。 他慢慢抽出悬在墙上的佩剑,剑锋划过桌案上的舆图,将代表着沛南、济州、郓城的那一片,彻底割裂。 他的声音,犹如寒冬的冰凌。 “既不愿归顺,那就——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