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槐花镇上的糖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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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镇的青石巷口，每到清晨就飘起甜香。老槐树下支着个枣木小摊，黄铜锅里的麦芽糖咕嘟冒泡，守摊的老头总戴着顶褪色的蓝布帽，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孩子们管他叫糖画张，说他的勺子能画出活物。 小满第一次见糖画张时，正攥着母亲给的铜板发愣。摊前挂着竹篾编的转盘，画着龙、凤、金鱼、蝴蝶，转针指到哪，糖画张就能用糖丝变出什么。她轻轻一拨，转针颤巍巍停在凤凰上。只见老人舀起琥珀色的糖汁，手腕抖得像风中的竹叶，糖丝却稳如细线，在石板上勾出凤尾、羽翼，最后点上两粒黑芝麻做眼睛。那凤凰仿佛要从石板上飞起来，小满捧着糖画，连口水都不敢咽。 日子久了，小满常去看糖画张做活。有时是放学路上，有时是帮母亲买针线的空档。老人总把边角料捏成小老鼠、小兔子送给她，还会讲些古怪故事：说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在峨眉山见过用糖画镇住妖怪的奇人；说北平城里有个糖画师傅，画的麒麟能驮着人飞。小满听得入迷，觉得老人和他的糖画一样，藏着说不完的秘密。 那年腊月特别冷，河面结了厚厚的冰。糖画张的小摊前突然来了个灰衣道士，盯着转盘上的蟠龙看了许久。老哥哥这手艺，怕是不止为了糊口吧道士捻着胡须笑，我瞧您摊子底下埋着个物件，可是五十年前失踪的千丝勺 小满躲在槐树干后，看着糖画张的手抖了抖。老人往铜锅里添了勺糖，火光照得他脸色发白：道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手艺人。道士却不依不饶，从袖中抽出黄符贴在枣木桌上，糖汁瞬间凝固成冰。当年千丝勺能引天地灵气，画活万物，多少人为此送命。您若交出来，贫道自会护您周全。 糖画张突然笑出声，抄起铜锅往地上一泼。滚烫的糖汁在雪地里蜿蜒成蛇，缠住道士的脚踝。他扯下蓝布帽，露出满头白发：五十年了，你们还不肯罢休！话音未落，枣木桌下金光乍现，一把缠着红绸的银勺破土而出，在空中划出半圈弧线，糖丝如蛛丝般射向道士。 混战中，小满被气浪掀翻在地。等她爬起来时，只见糖画张浑身是血，怀中紧紧抱着千丝勺。道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老槐树的枝桠上却挂满了糖做的符咒，在寒风中发出诡异的嗡鸣。 丫头，快回家。老人把半块糖画塞进她手里，转身对着槐树喃喃自语，该了结了......那夜，槐花镇下起了百年难遇的糖雨，琥珀色的糖丝裹着雪花飘落，大街小巷挂满了会发光的糖画。小满站在屋檐下，看见糖画张的身影在糖雨中若隐若现，他手中的千丝勺画出一道光桥，直通天际。 天亮后，糖画张的摊子不见了，只在老槐树下留着块晶莹的糖块，形状像展翅的凤凰。小满把糖块收进布包，后来她走遍四方，只要在街头看见糖画摊，就会想起那个总爱讲故事的老人。有人说糖画张是隐世的高人，用五十年光阴守护着能改变乾坤的宝物；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痴迷手艺的疯子。但在小满心里，他永远是那个会在石板上画出星辰的糖画人，用最甜的故事，温暖了她整个童年。